不让看嘛,我就观察起车上的情形。
车顶、车门,满车的黄符有些刺目,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嗅了嗅,才发现我身上是污染源。
正躺着,支着双脚缩在后座上,头枕着穆丞的大腿,位置拥挤了些,不是很舒服。然而穆丞已经尽量往边上坐了,给我留了最大的空间。
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衣服又脏又破,成了腌菜。裙子像条拖布,横在腰间,露了崩了几道口子的打底裤,破洞里能看到干净的绷带,整体惨不忍睹呀。
自我醒后,张瑶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她显得有些兴奋,描绘起了我被附身后的场景,诉说着我是多么的帅气地手持着剑,把怪树给大卸八块救出了穆丞的事。
她说我们逃出来了,我救下穆丞后,空间的裂缝就打开了,我们全身而退了,鬼魅没有追上来。
她说,我虽然帅气,可太乱来了,根本不管身上的伤,一味地重伤敌人,以伤换伤,勇猛的令人望而生畏。
出来后我直接晕了,身上的伤很重,流了很多血。
张瑶气愤地说:“你知道我们出来后遇上什么了吗?一大帮的警察!你知道谁叫来的吗?那个小菜鸟!他当小雷同志徇私舞弊,更是邪教的奸细,在我们进鬼域前,偷偷发短信给了小雷同志的死对头。”
“我们一出来,迎接我们的就是这大帮的警察!”
“我快吓死了,他们要抓我们,不让我们离开,小雷同志跟他们理论,没个听得懂人话的。最后还是小雷同志的顶头上司及时出面给解决了问题。不然再耽误下去,你可能就要死于失血过多了。”
“好在医生说有些伤虽然重了些,却没有伤及脾肺,送医及时,在医院我就想,要是耽搁了伤情,我非去跟小菜鸟拼命!”
转念一想,张瑶又笑了,“嘿嘿,这次小菜鸟是栽了跟头了,小雷同志可是恨死他了。而且,我听到八卦,原来警局那边也有个部门是专门对付灵异事件的,只是常人不知道罢了。”
张瑶的心态明显放松了,话有点多。
我注意到了穆丞的手指,指间的那枚血戒,被一圈圈的红线给包裹住了。像打辫子的那种编法,红线交错绕着血戒,又一根根扎进手指肉里,也像是红线从手指肉里探出来缠绕住了戒指,看着头皮一阵发麻。
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无名指,指上血戒跟他的情况相同,却不觉得痛。
试着想要拔下戒指,牵动了红绳,钻心的痛!
如同他说过的,戒指戴上就摘不下来了。
他敲了敲车窗,“听说你画的。”
我这角度看不到,却也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车窗的边上有一只油笔画的卡通猫,穿过浓密的草丛,另一头是一个家,有爸妈,有小孩,正等在门口,等着猫回来。我画的,有些年头了,颜色淡了很多。
他看着那画,浅浅的笑了笑:“画的不错,比小孩子涂鸦好一些。”
……真不知道他是夸奖,还是贬低,也可能是对我想笑他的报复。
“对不起。”庄墨突然开了口。
“我一直瞒着你们。我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担心把事情挑明,你们反而不信任我,到时想帮忙都帮不上,就选择了沉默,除了正面反抗鬼王,其他方面我会尽量协助。在鬼域不帮你,也是只要我不翻脸,他们就会顾忌到我,我才能保护其他人。”
“对不起,对你见死不救了。”
我笑了笑说:“没事,你也为我破了头了。”
没有深究他话里的真假,保护了其他人是事实。
我和穆丞都成了这副狼狈样,他和张瑶全身干干净净的,头发都没乱,丝毫没有经历过那场黑雨的痕迹,这就是差别。
说起来,我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因为是鬼域的雨,带不到阳间来?
较真了说,我和庄墨之间没太多的关系,唯一的联系就是张瑶。他不帮我在情理之中,帮我也是看在张瑶的面子上。他一次看在张瑶的面,选择帮我,去找了鬼王,结果人被埋在了废墟中,头破血流。
以现实他所处的位置,有足够的理由不帮我,却还是为我的事奔波,我没资格要求更多。
现在连张瑶都原谅了他,这其中肯定有她的道理。有她的把关,至少,庄墨不大可能会害我,我就不浪费精力细究了。
不过,真看不出来,庄墨哄妹纸的手段不错,据我对张瑶的了解,她可没那么好哄。但看目前的状况,他们这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手段可见一斑呀。
劫后余生,只剩下了轻松,并不想说话,穆丞是累了,不累,他的话也不会多。庄墨的话也不多,最多话的是张瑶,一直叽叽喳喳的,很催眠。
车体摇晃间,看着后视镜上摇摆的小挂件,渐渐地眼皮重了起来。
再次醒来,车刚好停下。
“到家到家,下车。”张瑶高高兴兴地下车,来到我这边给我开了车门。
刚醒我就觉得很不好,身上比之前更痛了,麻药过了?
刚一动,我差点痛得喊出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急问:“我靠,我到底受了多少伤啊!”
张瑶掰着手指头说:“肋骨断了四根,开刀复位的,缝了几针。腿骨有裂痕,腹部有道伤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缝了三十多针,其他大小伤无数……”
我快哭了,不用脱了衣服看,就能知道我这身是有多惨不忍睹。
起先被花童拖在地上,四处摸索着可以成为武器的东西的那时候,就一身的擦伤了。加上我不知道的那段时间,器灵不知道到底怎么用得我的身体,就我现在的感觉,我都想灵魂出窍不想待在这具皮囊里受苦受痛了。
这么说起来,我这两天都在受伤,伤痕累累都不宜能形容出我的惨状啊。
我说:“这么重的伤,难道不是应该把我留在医院嘛,要移动我也应该用担架吧,再不济该给我个轮椅,我的脚不是断了吗?”
张瑶给了我个白眼,“不是断,是有了裂痕,走路会痛,但也不是特别严重,你看,连石膏都没打,你叫个屁。另外大家都说你不能留在医院,医院阴气重,你不合适留在那。你不会想自己一睁眼,四周都是从停尸间爬上来的鬼在身边吧?”
在张瑶的唠叨声中,全程小心翼翼地下车。落了地,我松了口气,牵扯到伤口,真他娘的痛!
算命先生和平头小青年就在身后,他们开的小货车。他们摆摊有待无恐地用着不方便移动的茶桌是有理由的,有了这个装载的交通工具,除了上下车搬东西麻烦了些,其他都很方便。
张瑶说我肋骨断了,刚固定住的,不能背,再压断就麻烦了,提议两人架着我走。
她话刚落,穆丞将我拦腰抱起。
公主抱的这种,他就那么自然地抱起了我,不理会身后一众带审视的目光,直接往楼道走去。只是,这么抱着我,他的手没问题吗?
张瑶在身后冲我笑得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