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甚远这厮,已经不要脸到想伸手去掏口袋了。穆丞这一走动,不依不挠的高甚远扑向了他,想拥上他的背。
手已经搂向了穆丞的脖子,即将搭上肩膀;阴影已经笼罩了背部,即将接触。即将接触的这瞬间,穆丞头猛地一昂。
砰的一声,后脑与脸的撞击,高甚远闭着眼闷哼出了声。头狠狠地向后扬去,脖间肌肉骤然紧绷,喉结突显暴露无遗,一张脸皱成了团。
紧接着。
穆丞已做好了抱拳的姿势,一手臂抬起,重重地往后一凿,手肘重重撞在了高甚远胸口。
这一凿,带着破石的气势,如果面前的是一垒砖头,可以想象的出,那一垒砖已经拦腰断成块了。像电视里,功夫大师,拿头,拿手刀破砖一样。
终究,这不是破砖,是打在了高甚远身上,他被撞开了。这一下的滋味如何,看他皱得更丑的脸能看出一二。
穆丞这边身形一矮,避过了高甚远垂下的手臂。
这一息间,穆丞的一连串动作,至始至终,只有他碰了高甚远,没让高甚远的一根手指沾到他身。
穆丞眼神清冷地望着倒地了的高甚远,冷冷地看着,没有一句言语。
坐在地上的高甚远捂着重创的胸口,怔怔地望着穆丞,一脸震惊。他额头那块,重击过后的苍白褪去,红印慢慢浮现。
张瑶按着手机的手停顿了,愣愣地望着这一幕。屏幕上,一句让黄云把饭菜扔掉的话已经打完,手指停在了“发送”上,手指微微一抖,那句话才发送了出去。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沉静。
小平头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想找穆丞干架,被高甚远扯住了裤脚。
小平头一脸不怂,身上气势不减,倒是没有一脚踹开高甚远,也没有再上前,愤愤地望着穆丞。
穆丞抬眼瞅了眼小平头,冷着脸,转身就走,目标是小巷。
高甚远自己爬起来,手依然捂着胸口,轻咳了声,笑道:“得意忘形了啊,忘了先生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他这么说着,拍着衣裤上沾上的灰土,一点不介怀地跟上了穆丞。
没有因被打而心生膈应,高甚远虽然说得像是他有错在先,他跟上了,以为他会屁颠屁颠地讨好道歉,却意外地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跟在穆丞的身后。
不像是做错事的委屈跟随,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的跟随。
穆丞没有回头,没有任何的表示,走着自己的路。
我们这些被遗留下的人,只能跟上去了。
等我发觉手心空了的时候,戒指已经戴在了手上。
前一刻牢牢被我抓在手心的戒指,我没戴,它自己就套在了手指上。
前一刻,张瑶还在为穆丞没讨要回喷水瓶,而窃喜。正要把那瓶精美的,像高档香水瓶的瓶子收起来,看到了我的停顿,再一看我手,欢喜变惊悚,吃惊道:“没见你戴上啊!怎么就戴上了?”
我是知道的,张瑶一直在关注我。
出于自己没揽下问题戒指,而生出的内疚,让她时不时地望向我抓着戒指的这只手。我有没有自己戴上去,她比我更清楚。
我挽了她的手臂,“这是小事,别在意。”
冥婚没解,都不知明天会如何,其他自然都成了小事。能有什么比冥婚,被一个鬼王缠上还麻烦的事吗?何况,穆丞在,他接过了这对问题戒指的麻烦。
相比手上的银戒指,后颈那里,据说有烙印的那块,更让我觉得痒痒难当。
狭小的小巷,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空道,只能让两三人并排走的宽度,散发着印象中的难闻酸腐味。
穆丞和高甚远远远走在前头,已经出了巷口,四下里一看,就站在了出口,没再继续走。
我则是拉着张瑶停了下来。
停在了啤酒箱子堆积的这里。
这里是俞泽出事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我到现在也无法确定,我用俞泽视线所看到的那些,所经历的那些,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看到的环境,倒是基本吻合。
显得潮湿,满是垃圾的地面。角落,那一盒中华烟的空壳,是俞泽倒下时看到的。
地上有东西拖拉过的痕迹,不明显,像是被处理过的,还有,那是——血?
我急忙蹲下身,扒开了那一处被破篮子遮挡住的地方。
这里,有几滴小小深褐色,像是血干掉后的污渍。
“这个啊,是鸡血。”头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个阿婆笑着露出了两颗大银牙。
她见到我,愣了愣,眼中神采奕奕,笑容更大了,“是峤峤吧?哎哟,跟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看这脸蛋,这身打扮,这身段,跟你奶奶结婚的时候穿得简直一个样!”
笑着笑着,她眼中泛起了泪花,撩起围裙一抹,又笑着说:“那盛大的婚礼啊,仿佛还是昨天,时光不留人啊,眨眼,我们都老了。”
阿婆一头的黑发,是染过的那种不自然,颜色太深显得唐突的黑。跟她一脸的褶皱老年斑很不符。
她自顾自地说说笑笑,话语间都是对过去的描述。
她见我迷茫,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是你姨奶奶啊,前年给你说媒,你说有男朋友给拒了的三姨奶奶。”
她抬头望望周围,瞧过庄墨,瞧过已经折返的穆丞和高甚远,问:“男朋友也来了吗?你妈说让你把男朋友带回家看看,你死活不带。”
这时,穆丞站到了我身边,礼貌地浅笑道:“姨奶奶好。”
我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这一称呼,不就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了?可,我们毕竟不是真结婚,只是领了证的关系,用来应付冥婚的,到头来是要离婚的。
除此之外,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勉勉强强算是朋友吧。以他高人的身份,愿意结交我这样的朋友的话。
朋友之间,亲戚之间,瞒都来不及,最怕的是被误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合适吗?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解了家里给我找对象的危机。这些年,随着年纪大了,我一直没带男朋友回家,我妈都开始疑神疑鬼地以为我是信口雌黄,拿假男朋友糊弄她的。因为没有眼见为实。
姨奶奶见到穆丞,将他一打量,满意地点着头,“跟峤峤的爷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呢,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们都交往五年了吧?什么时候把婚礼给办了呗?”
她一拍脑袋:“看我,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来来来,跟我来,峤峤妈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要在城里过夜是吧,就是唉,她没说来多少人。不过没关系,峤峤舅舅家房子够大,房间够多,再来几个人也住的下。”
率先领了路,她说:“这几天学校里不踏实,我昨天在巷子里杀的鸡,就是峤峤看的地方,今天有警察在那看了半天,要不是我过去说是我杀的鸡,他们大概要当案发现场了。吓得我赶紧把溅出来的鸡血处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