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清晨。
随着新的一天的第一抹阳光,霍川便来到了三癫住的院子,脸上充满了期待的神情,那千年妖怪肯定已经被那些驱魔人收拾了,谜隐村以后一定是太太平平的了!想到这些霍川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绮同起得很早,看见霍川到来马上就喜笑颜开了,“村长大哥,你可来了,我有点饿了,能不能来点早点!”
“当然,咱们叫上各位法师一齐来吃些早点,我这就去准备。”霍川仍是挂在灿烂的笑容。
“好嘞!我去叫他们起来!”赵绮同有点迫不及待了。他将各个房门打开时就发现了一件事,昨晚出去的人根本就没回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赵绮同大喊道:“村长大哥,这可糟了,屋里没人啊,一个人也没有!”
霍川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突然有了种不祥的感觉。心道:“难道他们失败了?全部葬身于妖怪的魔抓之下了吗?”霍川的心沉到了谷底,此刻他立即就想到了三癫,这老道绝对是他的救命稻草。
“道长,这些法师一夜未归,难道……”霍川确实有些担心。
三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去看看马老二是否回家了。”
霍川立即醒悟,说道:“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马老二确实回家了,他把被子裹在身上躲在自家墙角不停地哆嗦着,马老二一夜也没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就全是妖魔鬼怪的样子,此刻只见他两眼布满了血丝,一副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
“马老二,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法师们呢?”霍川冲进了急忙问道。
“别来抓我,我不是驱魔人,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马老二显然有些神志不清。
霍川一把掀开马老二的被子,大喊道:“你给我说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抓住马老二的衣领使劲摇晃着马老二的身躯。
马老二依然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青面恶鬼来啦,别抓我,别抓我!驱魔法师快来救我!”他双手狂抓着脸颊,挠出好几道血印子,嘴里仍吼着:“恶鬼太厉害了!驱魔法师恐怕也凶多吉少了,赶紧逃命吧!快逃啊!”马老二的双眼凸了出来,身上的青筋暴起,挣扎着冲出了屋子,“救命!救命!恶鬼来啦!”这么多次惊恐的经历彻底摧毁了马老二的精神,他疯了。
“看来昨晚的确出事了!”霍川的心也濒临崩溃,“咱们还是去老庙看看吧,恐怕那些驱魔人真的凶多吉少了!”
“绝对不可能的,我姐夫和那徐老头厉害的很,绝不会出事的。”赵绮同说得很坚决。
三癫若有所思,说道:“九天神龙武功卓绝,花仙姑和掘地耗子等人也都是一流高手,按理说本该无事的,可到现在他们还没回来确实蹊跷,如今也只好到老庙走一遭了!”
赶紧来到老庙门前的霍川一眼便看见了“黑山庄”三个大字。
“一夜之间,这里怎么会……”霍川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那金灿灿的“黑山庄”三个大字,这里明明是肖黑子曾经的小屋,怎么成了一个山庄?霍川想不明白,“那些驱魔的法师们呢?都去了哪儿?”
“是姐夫和徐老头!你们……你们怎么会……”赵绮同认出了那山庄门前的两摊肉泥上的衣服,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我早就说别来这鬼地方,你们就是不听,非说为了什么狗屁妖魄,结果白白丢了性命!”霍川见到那比车祸现场还恶心的肉泥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有两个驱魔人死了,其余的也恐怕……心道:“这千年妖怪果真道行高深,谜隐村在劫难逃了!”
三癫听得赵绮同说出“妖魄”二字,不禁脸色微变,这时只听有人说道:“那东西果然已经害死人了!我们来得晚了!”霍川回头便看见两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两人均是面色和善,风度翩翩,这两人都对着山庄门前的两摊肉泥连声叹息,其中个子稍高的男子对另一个说道:“您所料不错,故老相传那东西能毁天灭地改朝换代,果真要害死许多人了!”
三癫回过头来,脸上略带笑意,问道:“二位所说的那东西莫非就是千年妖魄!”
那两个灰袍男子面色如故,个子稍矮的一个说道:“道长也知道千年妖魄?”
“老道略知一二!”三癫捋着胡子,神态甚是悠闲。
个子矮的灰袍男子上前行礼道:“在下愿闻其详!”
三癫将腰间的酒葫芦拿起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坐在了地上,将酒葫芦在地上一敲,这一幕霍川看来极其眼熟,他第一次见到三癫时就是这副样子,没错,三癫又要讲评书了!对于这样的讲评书的机会他实在不愿意错过。
一旁哭嚎的赵绮同也被三癫这副架势吸引了,他停止了哭泣,转而望着三癫,等待着他讲述一段精彩的故事。三癫不慌不忙,对于吊听众胃口的本事他极其在行。
“话说在大明朝末年,河南嵩山少林寺有那么一个十四五岁小和尚,法号竹心。这一日上,竹心小和尚去后山砍柴,便遇到了一件怪事。”三癫突然停住不说了,拿起酒葫芦来又喝了一大口,赵绮同急忙喊到:“什么怪事,你倒是快说啊!”
越是有人催促三癫却是越不着急,极有一副说到三更半夜方休的架势,那两个灰袍男子也意识到三癫这段故事绝对是长篇,于是也都找了个地方纷纷坐下来。
“竹心一到后山的山林就发现这林子里的树上到处是刀砍的痕迹,树木也是东倒西歪,一片打斗过的痕迹,小和尚继续向前走就发现地上躺着许多浑身是血的尸体,小和尚这可慌了,他转头就要跑,这时候突然有只血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三癫顿了一顿,他在等待听众的反应,果然赵绮同忍不了,说道:“那血手是谁的?你倒是快点说啊,急死我了!”赵绮同完全投入到这段故事中了,有听众互动三癫觉得极是欣慰。
“小和尚当时大喊不止,那血手却紧紧攥着一点也不松开,只听有个虚弱的声音对小和尚说道:‘小师傅……求你……帮帮……帮帮我,把这东西……送到……送到……喜马拉雅雪山脚下的……喇嘛庙里……交给鬼教……鬼教的现任教主……千万别落入……歹人的手里!’抓着小和尚的血手这才松开,并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小和尚跟前,竹心这才看见那只血手的主人此刻浑身是血,肚子都被割开了,肠子都露了出来,恐怕危在旦夕,竹心心里害怕竟不敢伸手去接那纸包,那血人满脸痛苦地挣扎着说:‘这些歹人想得到这东西,我拼着和他们……同归于尽才……保护住这东西周全,小师傅你……你一定要……要帮我,这东西……落入歹人手里……后果不堪……不堪设想……’竹心心地善良实在不忍拒绝那血人,于是接过油纸包,说道:’施主,小僧愿意帮你!’那血人挣扎了几下便即咽气了。竹心拿着纸包心里百感交集,心道:‘这人为了这东西居然和歹人同归于尽,当真是英雄好汉,师父教我要重信重义,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何况是答应了英雄的事,我便是拼死也要将这东西送到喜马拉雅雪山。’”
“什么英雄好汉,连被几个追杀的人都打不过,还搭上性命,算不上英雄好汉!”赵绮同显然对竹心把那血人当成英雄很不屑。
“功夫不高未必就不是英雄,功夫高的也未必就是英雄!”那矮个灰袍男子说道,“那油纸包里的东西落入歹人之手定会为祸苍生,那血人不让歹人得逞以死相拼便是为苍生着想,单这一点就可称为英雄!”
赵绮同白了矮个灰袍男子一眼,说道:“我不和你争论,道长接下来怎么样啦?”他又开始催促三癫了。
三癫气定神闲,说道:“竹心找地方埋了那个血人,便拿着那油纸包回到寺里,到了夜里小和尚便拿出纸包来翻看,竹心心里好奇,嘀咕道:‘这东西让那么多人都丢了性命,到底是什么呢?’小和尚好奇心大起,便将纸包打开了,里面原来是本书,书的名字叫《鬼医》!”
那高个灰袍男子神色大变,说道:“难道是当年那绝世奇女子‘毒舞’莫小五的那本《鬼医》秘籍?”对于江湖旧事那高个灰袍男子显然很感兴趣。
“不错,这本《鬼医》的确曾在莫小五手中,不过这本秘籍却是西藏鬼教的镇教之宝,这本《鬼医》有三部分,分别记载了毒术、医术、阴阳术的至高要旨,莫小五机缘巧合得到这本《鬼医》,她精心钻研了其中的毒术后开山立派,威震天下,后来莫小五将《鬼医》中的毒术部分全部撕了下来并取名《毒舞》奉为镇派之宝。所以小和尚看见的那本《鬼医》便是只余下医术和阴阳术两部分的残本。”三癫娓娓道来,众人这才知道那纸包里的东西原来那么重要。
“小和尚翻看这本《鬼医》对于其中阴阳术的一部分极富兴趣,一连几天都钻研到深夜,简直是如痴如醉,他怕这本书送到鬼教后不能再看到,于是自己亲手抄写了阴阳术这部分的副本。后来竹心告别了师父踏上了去西藏的旅程,一路上小和尚依旧不断研习阴阳术,这一路一直走了两年多,竹心终于找到了鬼教,教主是个老喇嘛,他被竹心万里还书的举动感动了,于是他决定收竹心为徒,并将鬼教的一切心法倾囊相授,学会鬼教心法对于竹心来说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他自此冲破阴阳术的所有障碍,这个不世出的怪才竟然用了十年时间将阴阳术精通了,然而鬼教自古有道禁区,那就是修习阴阳术,纸里包不住火,竹心研习阴阳术的事终于让老喇嘛知道了,他只有用鬼教的规矩来处理,凡习阴阳术者全教共诛之!”三癫继续述说着。
“那小和尚可惨了!”赵绮同竟然有些担心起来。
“没错,鬼教虽然地处西疆,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头,教中弟子很少,可是就在这很少的弟子中却有两个在当时威震中原,于是全天下的人都被这两个人召集来诛杀竹心。”三癫说道。
矮个灰袍男子忍不住问道:“为了一个小和尚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三癫脸上露出微笑,说道:“问得好,这么多人杀一个小和尚只因一个原因,那小和尚已经制造了阴阳术之中最高层次的千年妖魄,这妖魄就在竹心手里,所以鬼教必须杀了他,拿回妖魄,倘若妖魄流入人间天下定会争夺不断!”三癫再次拿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那小和尚到底死了没有?”赵绮同急忙问道。
“小和尚再不是小和尚了,他为逃避追杀还俗了,也改回了俗家时的名字徐神甫,而且还娶妻生子了。他制造的妖魄本是阴阳同体,可惜他还来不及将整个妖魄分成阴阳两个,就遭到全教追杀,但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一位师兄来追杀徐神甫时竟一刀将千年妖魄一分为二,阴阳两妖魄就此诞生,徐神甫携着两个妖魄远赴关外,从此人间蒸发,徐神甫这个人和他的千年妖魄一时间没了踪影!”三癫说的仍是不慌不忙,“世人都说那千年妖魄纯属鬼教自家谣传,什么震天动地毁天灭地甚至改朝换代的传说都是假的,直到多年之后,有个叫岳霸山的魔头横空出世,为祸天下数十载而无人能敌,人们才意识到那千年妖魄果真力量无穷,因为这个魔头就是千年阳魄的寄主,所以这个魔头死后天下人对于千年阴魄的追逐空前绝后,相传这阴魄比之阳魄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毁天灭地改朝换代,当真是天下至宝!”
“什么天下至宝,我看是天下至害!”矮个灰袍男子气愤地说。
三癫不解地摇摇头,问道:“此话怎讲?”
矮个灰袍男子站了起来,朗声道:“改朝换代可是要多少黎民百姓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多少苍生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只为了那一个人的欲望害了天下苍生,还不是至害吗?这天下谁当皇帝都一样,苦的都是黎民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三癫急忙上前一揖,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如今大清朝腐败没落,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乱贼不断,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又有几个人能像先生这样心系百姓呢?多几个先生这样的人才是天下百姓之福啊!不敢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矮个灰袍男子还礼道:“在下黄承玉。”然后又指着高个灰袍男子说道:“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朱九乾。”
“天下需要两位这样的人,只有像两位这样的人多了才会造福百姓,老道在这儿替百姓感谢两位了!”三癫躬身行礼,模样极是诚恳。
“不敢当,我二人只愿为天下苍生献点微薄之力,天下苍生能安宁,我们也就心安了!”黄承玉一脸正气,说的发自肺腑。
“啊……姐夫啊,都是你把我我带到这鬼地方啊,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你害得我要在这里终老一生啊!”赵绮同听完三癫的故事后才突然想到死去的姐夫和徐老头,于是又放声大哭起来,哭了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向三癫问道:“道长,你是自己走来这村子的?”
“没错!”
“你不用眼睛都能来到这儿,看来也一定认得离开的路,我以后一步也不离开你,你可要带我离开这鬼地方!”赵绮同一把拉住三癫的胳膊。
此刻劲风突来,只听朱九乾大喊:“小心!”只见一排暗器从黑山庄大门里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