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分上中下三等,上等灵兽世间罕有,不但要修为高,还要有机缘,像邱杉子这般偶得白狼者几百年也就只此一人,仙道也不过只有少数大派的掌门或长老有上等灵兽。
中等灵兽多在一些仙灵宝地,倘若有机缘遇到,修为又高,或能驯服,但也不是绝对,仙道大多数的掌门长老等都是乘坐中等灵兽。下等灵兽多为仙派弟子所乘。
除这三等还有一种是神兽,世人所知的神兽大约也就只有昆仑的白玉麒麟,坐骑的灵力等级也是个人修为和门派实力的体现。
这一路众人各乘坐骑,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仙音鹤白狼都乃上等灵兽,自是非同凡响,穿过云层,飞到万里高空之上,在云雾上方驰骋而去。
水至清的坐骑是条绿色巨蟒,师徒五人都坐在绿蟒背上跟在白狼下面。他的四名弟子都有坐骑,不过都是末等,速度颇慢,是以都未带。
北海宫也不容小觑,厌无冰骑一头插翅金豹,纭思坐骑是一头通身火红的四尾狐狸,都乃中等灵兽,风行疾速,只稍落后于绿蟒。
珺辛坐在仙音鹤上惭愧不已,这一行人只有自己修为最低,连坐骑都没有,暗自决心,一定要勤修苦练,绝不能给师父和师叔丢脸。
殊不知,早在她自己独斗双煞时就已声闻天下,虽不知她的名字相貌,却都知道这传奇少年被明屏真人救下,拜入了昆仑掌门座下,如今知道她便是那传奇少年,都是钦佩不已。
只有岸石是个好事儿的,悄悄对师兄讲:“新来的小师弟怎么这么俊俏,都快把骆师兄比下去了,这要是个师妹该多好……”
水至清回头瞪他一眼,岸石吐吐舌头赶忙闭嘴。岸石是水至清最小的弟子,却因机灵巧滑,天分又高,最得水至清喜爱,也只有他敢在水至清面前多言。
明屏一路沉默不语,心情沉重,不时摸摸怀中,那里放着一张画像,是他让邱衫子画下的冰棺之人的像。
他失踪了这么久,原来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
漏夜时分,月亮仿佛就在众人头顶,月华撒在云层上犹如镀上银光,银海蒸腾翻滚,光华缭绕,瑰丽壮阔。众人惊叹连连,这样出尘的景致连明屏和水至清也未见过,邱杉子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见到此景,往脸上掐了一把,才知不是梦境。
银色波光中一座黑幽幽的山岩拱出云层,耸入虚空,突兀的孤立着,看得人心里发紧,这应该就是无妄崖了。
果然,插翅金豹加力飞奔过去,沿着光滑的山体一路向上狂奔。
空气逐渐稀薄,寒冷异常,罡风渐起,围着众人呼啸怒吼,几欲透体而过将人撕裂。众人虽用真气护体,也只有明屏水至清和厌无冰尚能支撑,余下诸人俱是倍感苦楚,身体瑟瑟颤抖。
珺辛和邱杉子也十分辛苦,但怕丢了师父颜面,勉力支撑着。明屏握住邱杉子和珺辛的手将真气传导给二人才好些。
除仙音鹤外其他灵兽们也渐渐不支,白狼断尾之后没有完全恢复,又随他们奔波万里,已是力竭,雪白的狼毛东倒西歪;绿蟒巨大的身躯蜷曲着,四尾狐狸更是在最后面夹起了尾巴;倒是插翅金豹无惧罡风,紧跟在仙音鹤之后。
明屏见众人都渐渐落后,轻拍了一下仙音鹤,仙音鹤会意,伸长脖颈发出一声清鸣,清音嘹亮,贯通天地,如醍醐灌顶般叫人心神通透,众人顿感神思清明,苦楚减少。
厌无冰终于停在前面一处岩石上,回头对陆续赶到明屏和水至清道:“上面就是无妄崖顶了,”转身对着虚空道:“无雪,出来吧。”
上方空气波动了一下,凭空走出一人,面容冷峻,神情倨傲,一身白衣,缓缓走下来,正是追踪青煞的北海宫右护法厌无雪。容貌身姿果然和厌无冰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厌无冰笑容可掬,厌无雪极为冷傲,目中无物,两兄弟好似一个是火,一个是冰。
厌无雪身后跟着一头插翅银豹,见到插翅金豹走过去互相蹭嗅,十分亲昵。他二人是修为高深的同胞兄弟已是少见,居然连坐骑都是一母所生,这可真是世间罕有。
厌无雪也不看他人,只对厌无冰道:“青煞在崖顶。”
岸石见他如此倨傲无礼,心中气愤,凑过去无视厌无雪一脸的鄙夷舔着脸笑道:“右护法神勇盖世天下无双睥睨万物,区区一个煞头怎会是右护法的对手,右护法如何不大显神威上去擒了他,好占个头功!”
厌无雪见他油头滑脑的样子十分厌恶,脸上现出恼怒神色,大袖一甩,便要离开。岸石赶忙作揖道:“恭祝护法擒煞成功!”邱杉子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
水至清大声训斥道:“无用东西,右护法岂是你能冲撞的,还不滚回来!”
岸石被骂的怏怏不乐,心想师父今日怎么了,若是平时,师父对这种无礼之人是极为不屑的,更不会当着众人面责骂他,本想讨个乖熟料却挨了打,哎,师父自从到了北海宫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心中暗暗揣摩该如何讨好他。
厌无雪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戏耍,当真要怒,厌无冰赶紧道:“大家不要再费无用口舌,舍弟将青煞困在此处已有一天一夜,我们当同心协力速战速决。”
明屏点点头对厌无雪道:“右护法辛苦了,青煞乃昆仑心腹之患,幸得北海宫相助,明屏感激不尽。”回身道:“弟子们在此等候,我们四人上去便好,无妄崖后面是无妄深渊,乃人间死地,此地石滑陡峭,你们不要乱跑。”
诸人领命。
珺辛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不安,知道自己此时没有能力帮忙,也只好和邱杉子乖乖在此等候。明屏不放心他二人,又将仙音鹤留下照看。
厌无雪在前,带着三人一路直飞上无妄崖顶。
无妄崖顶像柄斜插着的短剑,光滑锋利,直冲苍穹。崖顶也是传说中的无妄石,只要靠近它就会叫人沉沦堕落,四人均不敢接近。
崖尖上稳稳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任凭浩荡罡风怒潮般汹涌冲击岿然不动,他竟然不惧无妄石!
明屏四人御气来到他身后,他亦不动。
水至清怒斥道:“青煞!今日你无处可逃,乖乖束手随我们回昆仑受审!”
青煞身体微微动了动,四人戒备,分散开将他包围住,各自亮出兵器准备搏杀。
青煞却只抬手抖了抖衣袍,盘腿坐下,一幅等人喝茶的闲适模样。
厌无雪冷笑一声,双腿一加插翅银豹,手里一把寒气逼人的冰剑,直刺向青煞。眼看剑要入体,四人眼前一花,青煞身影晃动,已御风立在四人头上,踩在罡风之上,随罡风跌宕起伏。
厌无雪心中一惊,这人身手竟然比鬼魅还要迅疾,难道已入化仙之境?若按这修为自己根本就困不住他。
那****追他至此后,青煞就一直背对着他站着,可笑他还在周围设了禁制防青煞逃走。若不是厌无冰再三嘱咐他不可单独动手,他只怕早就忍不住了,他厌无雪何时把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了,现在看来若真独自对青煞未必会有好结果。心中这样想着,手上却未停,捏决御剑直奔青煞而去,他手里的无雪剑可非凡品。
厌无冰见兄弟出手未占半点先机,心知遇到强敌,手掌伸开从虚空中抓出无冰剑赶上相助。他二人乃同胞兄弟,坐骑亦是,彼此意念相通,配合起来自是天衣无缝。是以,若单打独斗二人都算不得顶级高手,但若二人连手,堪称无敌,从未败过。此战之后,人送称号“北海二圣”。
二人修为果然也是一阴一阳,一攻一守,将青煞团团围住。前是冰霜银川后是熔炉烈焰,偏这冰火两重天还能完美契合,若是寻常修行早被击溃。青煞却非凡人,虽被困住,既不吃力也不惊慌,连兵器也不用,只一双手运使真气左右格挡,始终不出招。
明屏越看越是心惊,既惊北海二圣缜密契合的真气剑法,又惊青煞实比江湖传闻还要厉害。如果换作是他被二圣困住,只怕早就被逼出手了,如此看来,青煞的修为怕还在他之上,自己竟然也险些托大!
一旁水至清的惊讶不比明屏少,心中更是盘算,这样身手的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该有多好,念及此,反倒希望二圣败下来,他再渔翁得利。
二圣却是越战越焦,往常遇到的对手此时早就应该束手就擒,偏这次在昆仑面前想树威,就遇到了对手。厌无冰还算沉的住气,厌无雪却已不耐烦,眼中戾气一闪,传音给厌无冰要使出绝招“二圣合体”。
不等厌无冰回话,厌无雪已做法。厌无冰本想反对,但全无说话的机会,他若不配合就会陷兄弟于危险,只好变式合体。
二圣合体是将二人意念合二为一,由一个意念同时指挥两人身体,达到“意身剑”合体的最高境界,即便是三大派掌门也难受一击。这是他二人的必杀技,乃是遇强敌时的救命之技,杀人同时亦自伤,二人虽练习过数次,却极少用。
青煞见二人使了凶招,第一次还手,虚空一抓,手中现出一把五彩光华的长剑,剑一亮出,二圣楞了片刻。
水至清脱口道:“五虹剑!”胸口砰砰直跳,仙道至宝怎么会在他的手里?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圣剑!
青煞只这刹那便回转,用五虹剑劈开二圣真气,要脱身,二圣哪里会轻易放手,合体那刻就已把青煞当做自己占板上的鱼肉,要肆意宰割。
明屏自是看出二圣的杀意,本要反对,但又想到青煞的累累血债,在此给他个了结也未尝不可,只是还有诸多疑问要问他。待见到五虹剑时就知道二圣必败,凝心屏气,手里多了一把红光耀目的长剑,准备随时上前接应,仔细观察青煞招式,寻找破绽。
明屏手中的剑一亮出,便和五虹剑同时发出一声清吟,好似多年未见的旧友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
果然不过二十招,青煞已杀出缺口,眼看已突出二圣包围。明屏踏空而去,阻住青煞退路。
明屏与他斗了几十个回合,心里渐渐疑惑起来,他的修为明明高于自己却只守不攻,紧要关头也只出一招逼住,既不逃跑也不下杀手,好像只是在拖延他们。而且他的招式绵柔,没有丝毫杀气,全不是传言中的那般狠辣,两把剑相交叮叮咚咚更如奏乐般,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打架。
这边,二圣因合体被破受伤昏死,好在青煞并未使全力,他二人伤不致命,水至清只好将二人护送下去。
崖下弟子见二圣昏迷俱是大惊,围上来询问。
珺辛忙问水至清:“水长老,我师叔呢?”
水至清正在为二圣调息,只道:“在对付青煞。”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一道真气冲上崖顶,抬头一看,珺辛已经乘仙音鹤飞上去。
水至清气道:“你去送死吗?”罡风吹散了水至清的话,珺辛一个字也没听到。
仙音鹤一飞冲天,全不惧罡风,正冲到青煞背后,还不待珺辛站稳,突然胸口一痛,一柄短剑从后面飞来,贯胸而过,飞向青煞。
青煞早感到身后有异,一剑逼退明屏,转身刹那明屏一剑杀过,青木面具被斩下。一柄带血短剑当胸飞来,虽力道消减,却仍是强悍的钉在青煞的护体真气上,兀自嗡嗡震动。
青煞抬头只见仙鹤背上的少年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眼中痛苦惊讶疑惑不解一一闪过,胸口鲜血喷散。罡风咆哮而来将他卷到空中,坠入无妄深渊……
明屏怒吼一声,追下去,仙音鹤紧跟其后。
一道白光自天际而来直入无妄深渊,追着明屏而去,仙音鹤想侧身挡住,白光穿过仙音鹤,直奔明屏胸口。
可怜明屏一心只想救人,心神分散,等他觉察时已血溅无妄深渊,真气溃散,坠了下去。
无妄深渊中只传来仙音鹤一声带血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