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穷就道家劫数这个事情打开话题,干脆说个通透。
“一般来讲,量劫起时,异派蜂起,群邪狡猖,各异派妖人邪术厉害。于是正派与邪派发生激烈冲突,此阶段所谓小量劫四起。很多人新收的徒弟,因为根基不深,或者福浅缘薄的,就会在与邪派的斗争中殒落。
“就连修道有成者,也要历经千难万险和各种磨难。很多同道中人,还没开始走就陨落了,有的是让魔教给害了,有的是在修炼中走火入魔或其它原因,比如说你们上山前遇到的蜈蚣精,要不是你们侥幸取胜,还不让蜈蚣精给吃了?这也算一个劫数。
“总之都没几个人能走到最后,能走到最后者,算是凤毛麟角。就算为师修道三甲有余,也难保证在今后遇到劫难时能顺利渡过。但是,尽管前路艰难也不能忧心,因为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一味的杀戮征伐,手上沾满别人的鲜血的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灾难。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好生本是天公仁,岂余生人又杀人。所以我们要爱惜生灵,不事杀戮。正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天心。你在杀别人时,上天会给你默默记下来,并给自己造成一份杀孽。”
“这样啊,看来以后行事得三思而行。师公,渡劫时,我们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没有。但是,吾派吾道,起源于先秦时期的太乙救苦天尊道派。太乙救苦天尊生逢战国时代,那时战国相攻,大伐有德。各自为政,相互混战。于是继任者创立道教隐宗,讲究逍遥云外、避世修行,不太参与天下之事。但并不代表吾派弟子不受劫。只是本派弟子收得少,又很少制造杀孽,门派弟子都能善始善终,大多老死山林野径,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原来如此!”楼岑总算明白了本派为何叫隐宗,为何人丁少绝,也明白了本派的修道宗旨。
“对了,师公,弟子还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师公你说千年内必有一次灭世劫,这灭世劫一共发生过几次?”
“以千年计算,一共有三次。”
“哪三次?”
“第一次灭世劫,发生在上古黄帝时期,最著名的标志,是黄帝战蚩尤为起点。第二次灭世劫,是发生在商末,以周武王伐纣灭商为标志。第三次灭世劫起源自汉末,以黄巾军起义为代表。但这次灭世劫持续时间较长,一直延续到五胡乱华才结束。”
“哇,这都好久的事啊。按时间算,从五胡乱华至今,也有千年了,那第四次灭世劫,又会马上来临吗?”
“天机不可测,天意不可知。没人知道。”
“居然还有师公不知道的事。那要是第四次灭世劫来临,而我们又不可预知,我们要怎么应对呢?”
“世事无常,坦然面对。人生一世,精彩也罢,平凡也罢,都是要我们去体悟和拥有的!因为世上之事变化无常,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无奈,不如用平静、随和、淡定的心态去顺其自然。当然,你们也不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以至于达到伯虑愁眠,废寝忘食的地步。而是该修炼的继续修炼,该云游的还得云游。”
楼岑暗想,听师公的语气,灭世劫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发生。幸好自己也没多大野心,如果修道能活得长久,当然值得高兴。如果将来真的发生第四次灭世劫,自己当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与家人一起住下来就行了。灭不灭世的,这与自己有何关联呢?我还想早日下山云游天下呢。
自从那天玄穷给众弟子讲了一些道家量劫的事后,众人或多或少有了心情变化。往日详和的气氛不见了,无形间多了份阴郁。
楼岑不管这些,因为他这个年龄,可算没有忧愁可想,就算一时不开心,过几天就恢复了平时那个乐观劲。
本派的宗旨讲究逍遥二字,已给楼岑烙下深刻印迹。
楼岑心里别的没记住,但可以下山云游这句话却牢牢记住了。并多次前往无为殿向玄穷请示下山,但都让玄穷拒绝了。拒绝的说辞是:时机未到,不可下山。
时机时机,又是时机,何时才是好的时机?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没办法,楼岑只好安心下来,静心修炼。
如果不好好修炼,等玄穷掌教所说的时机到了,而自己本事又没练好,还是下不了山。时间一久,楼岑也忘了下山云游这件事了,因为眼下要做的,是跟着师公修炼《庶人剑》。
这庶人剑,其实是道家嘴里所说的飞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是说的这种剑术。依靠修炼者法力控制宝剑,法力越高威力越大。法力高深者往往只能看见一道剑光飞过,而敌人已尸首两段。
太乙救苦天尊曰:“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庶人剑的击剑要领是,有意把弱点显露给对方,再利用有机可乘之处引诱对方,后于对手发起攻击,同时要抢先击中对手。
但是,这庶人剑十分霸烈,一旦使用起来,就得相击于前,绝路于后。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故不可对人轻意使用,否则一旦受剑反噬,必命尽气绝,不可不慎。
楼岑练《逍遥剑诀》已五六年,功力足有六成火候,可谓略有小成。但学习起庶人剑来,也吃了不少苦头。
楼岑找了个无人的山坡练这庶人剑法。
只见他背着阳光,身体站正,目视前方敌人---一棵大树。然后左手背后,右手捏诀,同时喝斥道:“临兵斗战,无所不辟!”
就见腰里的长剑哧溜一声弹出剑鞘,向前飞去悬停在楼岑胸前三尺。楼岑将右手大拇指、无名指、小指蜷在掌心,食指中指如一道剑锋直刺苍穹。
这时楼岑将捏成剑诀的右手,缓缓抬起来放在眉心处,然后往下沿着鼻子、下颌游动到胸口,同时运起真气到指尖,伴随一声“疾!”向舒屈剑戳去。
就见舒屈剑浑身一震,整个剑身旋转起来。最后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银白剑芒,耀眼炫目,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并向三丈远的树干杀去。
噼里啪啦!这舒屈剑围着树干,随着楼岑右手不断翻动而灵活多变、偏闪腾挪。偏则步不动而身偏闪;闪则闪身错步也;腾则就地拔起也;挪则移身换影也。
这时,楼岑将右手往回一扯,也不知是身手不熟,还有力度掌握不精,只见这舒屈剑,如野马脱缰般飞了回来。“乓”的一下,剑身反弹回来,直直打在楼岑脸上。
顿时感觉整个脸都肿了,同时半边脸失去了知觉,如被剑削去一样,脑袋也被剑这一砸而嗡嗡乱响。
楼岑蹲下身体,手捂着脸,揉个不停。还好,此剑让师公施了禁锢术隐去剑锋,不然要让这剑砸中,安有命在?
自从开始练这庶人剑以来,楼岑可是吃尽了苦头,被剑砸得满头是包、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
最让楼岑想不通的是,同样一起开始学这庶人剑,姐姐楼琪就好像没这种事,除第一天上手受了点皮外轻伤,接下来练这剑简直顺风顺水,连一根毫毛也没伤到。
要不是她是自己的亲姐,楼岑怀疑是师公藏私了。难道是因为上次的病患刺激了她,让她更加刻苦不成?
楼琪曾经过来帮助楼岑练剑,但见到楼岑这庶人剑使唤得鬼哭狼嚎似的,别说是做为敌人的大树了,就是她自己也被楼岑这剑法吓得花容失色,就再也不敢来了。而是单独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练,听说都已开始练诸侯剑了。
就在楼岑狠下心来,不顾满身的剑伤,不顾一切砍断了十来棵大树,舍了命似的练这庶人剑,时间已从仲春转夏,秋去冬来,整个朝霞山再次被浓雾和大雪覆盖。
这天,楼岑到无为殿向玄穷师公请教完庶人剑法使用诀窍后,转身就往殿外走去。走出殿外站在月台上看着山下,只见整个朝霞山如同“雾锁山头山锁雾”一样。
近处,眼前不断飘来轻纱似的白雾,一丝丝,一缕缕,如烟如尘,如诗如画。
远处,只见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昏暗。连下面的交衍宫、清和宫,只能看出一团黑影。
大雾把整个大地笼罩得严严实实。
原来一朵朵如云似絮的雾气,织成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遮住了天、铺盖着水、围绕着山,一切只露出灰蒙蒙的一片。
云层还在一层一层的积累着,越积越厚,最后终于汇成了一片云海。
很快,楼岑身上的衣服就被浓雾中的水气给浸湿了。虽然自己吃了玄穷炼制的九转金丹,也练了四年多道法,但还是没有修炼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于是,楼岑转身走下月台,准备回家换套干净的衣服。
哪知,走在下面的丹墀处时,被浓雾中钻出来的一个人撞得东倒西歪的,差点就没站住。
楼岑有点生气,一把抓住惹事者喝问道:“你干嘛,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急事,故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原来是小师弟啊,对不住真对不住!”
“哼!是你啊,我说你秦本观有什么急事这么急?难道是火烧房子吗?”楼岑余气没消,嘴里也不太客气,师兄不叫直呼名字,这可不敬啊!
秦本观也不生气,又说了几句赔罪的话后,说道:“小师弟,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确实是有急事需要禀报给掌教师尊。”
楼岑偏头一看,只见秦本观手中拿着一封厚厚的封皮华贵的书信。
看来秦本观真有急事。光凭这封信的材质,就说明信里内容兹事体大。
楼岑不好再纠缠下去,放开了拉住秦本观的手。
秦本观略一感谢,就朝无为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