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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疯狂(一)

“看对个股波动没什么了不起,你能在股市发现很多高手,看时机很准,总能在最佳利润点买卖股票,但他们都没能真正赚到钱,为什么呢?能看对波动方向的人很多,能看对波动并坚持不动的人才真正厉害。但是,一个股票投资者只有牢牢掌握了这个诀窍才能赚大钱,而这是最难学的。”

“大牛市拿住牛股,坚持不动,熊市拿好现金,不为短期利润所诱惑,你才能真正赚到钱。”

“华尔街没有新鲜事,因为投机像群山一样古老,股市上今天发生的事,过去曾经发生过,将来也必然再次发生。”

“世界上的傻子,大多随时随地都会做错事,而华尔街傻瓜也认为自己要不停的做交易。没有任何人有充分的理由天天买卖股票,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知识保证自己的每次交易都理智。”

好吧,李涛承认股市传奇人物埃德文?拉斐尔真是灌得一手好鸡汤,读了之后让人心旷神怡,大彻大悟,恨不得立马去股市搏一个光明未来。

尽管成功的样例不足万分之一,但仍然有上千万的人怀揣全部身家在大潮中拼搏,当被滔天大浪给淹没的时候,心中想到的不是后悔,而是休养生息、积攒资本,等待下一次进市的机会。

李爸爸的两天休假就在被灌鸡汤中度过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怀揣着全部身家,和儿子坐上了去魔都的火车。

“这把年纪了,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我今年可都三十岁了!”在绿皮车“哐当哐当”的的铁轨碰撞声中,李爸爸仿佛在自问自答。

用手轻轻摸着怀里揣着的健射银行千事达龙卡,总感觉把一百四十万存在这薄薄的一张卡片中有点不靠谱,远不如厚厚的存折本带给人的安全感多。

此时此刻,李爸爸真心怀念过去的存折本,多好啊,本子里有多少钱,什么时候存,什么时候取,都显示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其实不仅仅是对银行卡的抱怨,更多的还是对未知的恐惧,证券交易所,那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地方,父子俩去了之后究竟能不能获得成功,李爸爸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是又回忆起儿子病愈后在魔都的超越凡人的见识,以及在老宅新址买地一事上那近乎奇迹的预测,李爸爸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看了看在上铺侧身酣睡的李涛,他喃喃自语道:“算了,权当是陪儿子玩了,哪怕亏了又怎样呢?无非是多了一种人生经历!”

自我安慰后的李爸爸心满意足的睡去,上铺貌似沉睡的李涛无声的睁开双眼,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陷入了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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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历过九十年代的人,很难想象那个时代的股票交易是个什么模样。

90年12月19日魔都证券交易所成立,一年内仅有8只股票,人称老八股;而当时股票交易前先手工填写委托单,被编到号的人才有资格拿到委托单,能买到股票等于中了头彩,因为没人愿意抛出。

这使得股指从90年12月开始计点,一路上扬,造就了第一次牛市。

在91年的时候,虽然入市股民很少,上半年的股价变化还是涨跌有致的,到了7、8月以后,供求失衡的矛盾还是暴露出来了,出现上市股票天天封涨停板,但少有成交量的空涨局面。

为此,魔都交易所在1991年9月30日开始推行千分之三的流量约束控制,规定只有当日某流通股换手率达到千分之三以上,才允许该股当日收盘股价有1%的涨幅,但实际效果欠佳。在此之后,“老八股”依旧天天无量封涨停板。

92年5月21日,魔都交易所取消涨停板,将牛市推至顶峰,当日指数狂飙到1266.49点,单日涨幅105%,这一记录至今未破。

后来有股民回忆说:“当年在魔都交易所买股票需要认购证,30块钱一本,很多精打细算的魔都人感觉30块一本太贵,都不愿意去买。被逼无奈之下,认购证被分发到各个地方去销售,有在菜市场摆摊卖的,有在路边兜售的,反正是卖的很艰难!”

然而就是这种魔都只发行了两次,许多“精明”的魔都人不敢买的认购证,谁也没想到后来它会身价百倍!

如果从数字难以明了当时投资股票究竟有多大的回报,那么我们可以从一个小故事来管中窥豹!

92年的春节过后,证券公司开始摇号抽签,认购证一下子涨到每本1000元!排队买股票时,一个魔都人想以1600元/本的价格让外地人把手里的50本认购证转让给他,外地人不同意。

结果,那个外地人买了许多原始股,其中一张认购证通过摇号,抽到了魔都“众成虚业”的原始股50股,发行价每股1元,一上市其“资产”就成了500元,并在几天之内陡升到1万多元。他认购的股票当年6月卖出后就赚了八十万,1500元变成80万,轰动了整个交易所!

就是这样几百倍的回报率,才造就了九十年代一个个的股市神话。

7月25,李爸爸携子李涛到达魔都交易所,然而这历史性的一刻被某些人的逗比搞得有些不完美。

“我要死了!”李涛捂着鼻子大声喊,清晨的交易所门口挤满了等候交易的股民,怀抱着李涛的李爸爸身不由己的被涌入人群,汗臭味、脚丫子味、狐臭味交织在一起,熏得父子俩欲生欲死。

无奈之下,李爸爸只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向反方向挤出人群。

随着太阳完全跃出了地平线,交易所大大门“吱呀呀”的打开,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站在最外围的父子俩原本以为需要费好大劲才能挤进去,谁知到大多数人都是进去之后看一眼就出来了,抱着肩膀,一个个站在交易所门口吸烟吹牛打屁。

见到这个情形,父子俩也不着急往里面挤,耐心的等到人流量逐渐减少后,才走进交易所,发现里面大厅就摆了一排椅子,前方悬挂个大屏幕,上头的数字红红绿绿的不断变动。

先前走进交易所没有出去的人,大都很安静的集中在厅的前面,对着大屏幕上指指点点,偶尔偏过头去,和身边的人短暂的交流,但声音都很小。

仅有三三两两的人看过大屏幕后,走到最前面的柜台,和里面的接线员悄悄的说着些什么。

见到这种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情形,李涛一下子蒙了。自己熟悉的股票交易模式,无非是拿出手机,用无线网或者4G网络下载个证券软件,然后在指指点点间就完成上百万的交易。如今,就是有人找个手机来,李涛也想把手机拍在对方脸上:你TMD告诉我,这种砖头型的“大哥大”究竟按哪个键是联网!

初次进入证券交易所这种“高大上”场所的李爸爸东瞧西看,见儿子半天没动静,一脸好奇宝宝表情的问道:“儿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涛脸上显出一个大大的“囧”字,十分郁闷的回答道:“拜托,你才是老爸好不好?别人家都是儿子问问题,老爸负责回答的!”

儿子的回答给了李爸爸重重的一击,郁闷的想要吐血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真是个坑爹的好儿子啊!

想了半天,李爸爸憋出来一句:“我觉得吧,咱们应该先去排队买门票……”

“……”李涛ORZ。

李爸爸手牵着儿子,期期艾艾的走到最里面的柜台,小声的对里面的美女接线员说:“小姐,我想买股票。”

美女接线员根本不理睬,连头都没有抬。

“美女,我要买股票!”个头跟柜台差不多高的李涛努力地跳来跳去地对接线员大声喊道,周围的股民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不禁对熊孩子怒目而视。

李爸爸慌忙抱起李涛,一把捂住他的嘴,并对周围群众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美女接线员也被熊孩子吓了一跳,手里拿的笔都掉在了地上。她低头捡起笔,怒冲冲的道:“你懂不懂规矩啊?不懂别在这里添乱,赶快出去!”

父子两个在美女那要吃人的目光中狼狈的逃窜出交易所。

“唉!”李涛一声长叹之后说道,“老爸,虽然不情愿,但看来也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只能学猴子那样去请“逗比”,啊不,是救兵了。惊魂未定的李爸爸耸耸肩,垂头丧气的牵着熊孩子去找公共电话。

“喂,王总,我是李新啊。”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熟悉的浑厚男中音:“老弟,什么事啊,我这边正开会呢!”

“啊,真是不好意思,王总,我和涛子来魔都了,在魔都证券交易所门口呢,我这边……遇到点小事。”

听到话筒那一端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估计是王总从会议室里面离席而出。

“什么事情?严重不严重?你和涛子有没有受伤?”王总接下来询问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买点股票,可是操作不好……”

“哈哈,真是的,吓我一跳!这样,小蔡也想涛子了,我让她过去,你们就在交易所门口等吧。买股票啊,她是行家!”说完,王总不等李爸爸和他客气就收线了。

无聊的爷俩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一步一步的踱回了大厅门口,坐在马路牙子上听别人吹牛打屁。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正在唾液横飞的吹嘘:“九零年那会儿,在买卖成交后的第四个营业日才能办理清算交割。为了节省在魔都的滞留消费开支,我还特地临时回西通老家小住几天,股票交割单还是由营业部工作人员手工计算,手动填写的。您猜怎么着?当时我就赚了这个数!”

中年男人用手比划了个“四”的手势。李涛抬起头瞅了瞅,细看起来这个男子其实长得还真挺讨人喜欢——个头得有一米八左右,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眯缝着,漏出一嘴的小米牙,跟弥勒佛似的。

旁边有人接腔:“四万?”

“四万?是四十万!”白高胖一脸鄙视的吼道:“买股票多困难啊!得跑来魔都证券交易所排队买委托交易书,每份委托书两块钱,一天只卖二百张。我每个交易日可都是天不亮就来排队,填好内容交进去,再在外面电话连线让“红马甲”替我交易。累的跟孙子似的能就只赚四万?”

白高胖是魔都交易所的老人了,常来的熟客大都知道他这段光辉历史,甚至很多人就是见到他买股票如此赚钱,才纷纷跑到魔都二级市场买二手股票,全然不顾股市的风险。

站在白高胖右边的一个瘦高个儿愁眉苦脸的说:“我买股票倒是不累了,去年三月份得了可以开户的消息,当时我就兴奋得赶紧往那儿跑,去晚了怕领不到开户登记表啊!第一批就3000个名额,排队排得老长了。”

接下来的剧情也是为众人所熟知的,因为他们大都是和瘦高个是同一批的股民,多数是拖厂、铜加工厂等大厂的职工,比白高胖晚一些投身股市。

93年股市开户后,瘦高个儿每天都在证券公司排队递交买卖单买卖股票,辛苦倒是无所谓,但辛苦的结果却是赔钱。

失败的并非瘦高个儿一人,这一批的股民在股市中从来都处于被动地位,股证指数从93年2月达到1558点后就一路下跌,94年7月29日跌至最低点325点,股民中赔得血本无归的比比皆是。

眼瞅着好好地聊天要变成诉苦大会,生怕本就已经很憋屈的心情变得更差的李爸爸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咦?打南边来了个美女,长发飘飘,短裙飞舞,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蛤蟆镜,这个美女很眼熟啊……

“蔡秘书,我在这!”李爸爸用力的挥手,远远的和蔡秘书打招呼。

短短的几个星期不见,李涛发现原本就青春靓丽的蔡秘书更增添了几分妩媚,看上去越发美艳bi人。

蔡秘书先和父子俩打了招呼,又转身向白高胖笑着道:“小宝哥,好久不见啦,看你这体型是又发大财了啊!”

她90年刚毕业那会儿,就在魔都证券交易所工作,干了两年多才转到魔都夜星无线通讯上班,白高胖为人和善,那时候经常和她开玩笑,是在证券所工作时候的老熟人。

“哈哈,发财没有,宝哥发福倒是真的。‘小菜’妹妹,你可是又变漂亮啦!”

看了看笑的花枝乱颤的蔡秘书,李涛大流口水的同时也暗暗鄙视王总,真是好白菜都被那什么给拱了!决定了,从今后就把蔡秘书叫成“小菜”秘书了,等以后她和王总结婚,自己就叫她“小菜”阿姨。

正在大家寒暄的功夫,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冲进了人群,惶恐的对白高胖喊道:“宝哥,我刚才给老家打电话,家里人说三姑下楼的时候摔啦!”

白高胖从兜里掏出双手,一把抓住青年的肩膀惶急的问道:“我妈摔哪了?”

“说是腿摔折了,正张罗着住院呢!”

顾不得其他,白高胖随口和小菜秘书告罪,慌里慌张的和自己的表弟赶回老家。

李涛不动声色的往白高胖刚才站的地方挪了一步——刚才白高胖从兜里掏手的时候把身份证给带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肚皮太大的原因,白高胖的裤腰带扎的很低,身份证从兜里掉落的时候很不起眼,众人又都在关注他母亲的摔伤,竟没有人看到有东西飞了出来。除了李涛因为身高的缘故,刚好看到身份证掉在自己的身边。

他并没有声张,一脚踩住了身份证,趁着众人目送白高胖离去的时机,装作系鞋带,顺手把身份证揣进了自己兜里。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众人一阵议论纷纷后,小菜秘书带着父子俩重新走进了大厅。

听李爸爸扭扭捏捏地讲完了刚才的状况,小菜秘书故作平静,但时不时抽搐的嘴角暴漏了她真实内心的欢脱。

“想买卖股票,你先得去营业部从开个资金账户,再在去接线员那里发布委托。委托价格分市价和限价两种,有效期则分当日有效和5日有效。建议你发布买入委托时,选择市价委托和5日有效的委托内容,因为这种委托交易方式既方便又省事,还可以提高成交概率。”

小菜秘书向李爸爸要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准备去帮他开户,忽然又想起来有个关键没说,连忙道:“哦,还有件事情差点忘记说了,买卖的人不能直接操作,必须由那些“红马甲”代劳!买卖股票要交千分之五的佣金。”

爸爸一脸的肉疼掰着指头,算他的全部家当如果都买了股票要“白白”送给外人多少佣金。

李涛不顾老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点点头表示明白,“红马甲”就是证券交易所内的证券交易员,因穿红色背心而得名。

他们又称“出市代表”,早期没有远程自助交易,所有的客户交易指令都是通过电话报给交易员,由交易员敲进交易所的交易主机内撮合成交的。

“红马甲是券商的交易员,黄马甲才是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呢,”蔡秘书想起了这里面的原因,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因为SH证券交易所大厅的色彩为冷色调,如果交易人员穿红色,那么整个市场的色彩比较鲜艳,气氛就显得比较有活力。”

说到这里,越想越开心的小菜秘书已经忍不住了,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结果当时负责服装的同志去买布做马甲的时候,看黄颜色比红颜色好,就自己擅自决定买了黄布。但是黄布并不符合要求,只好重新买红布去做。到交易所开业的时候,因为已经做了几件黄马甲,因此临时决定交易所得工作人员穿黄马甲。”

李涛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就是因为一次错误的购买后为了节省原料,才产生了后来的红黄马甲,造就了全世界的证券交易所里,独具天潮特色的“红黄马甲之分”。

转身去帮李爸爸办理资金账户的小菜秘书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当时负责服装”的有些脱线的同志就是她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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