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知道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后隔三差五的往我家跑,每次来都带着一大堆吃的,偶尔也会帮着大白做饭。
这些天我的状态依旧不好,日子也过的恍惚,好像真的到了不知道想些什么才好的年纪了。
我失神地看向窗外,天好像开始漫无边际的散雪,慢条斯理的飘着,躲进风里,飘向比天更远的远方,会是哪里呢。
“宝贝,你爸爸呢?”白妈拎着一大袋东西进屋,见我立在窗边发愣,放下袋子走过来问我。
“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平时这点儿不是都在家看电视吗?”白妈开始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不知道。”
“去超市给你买了蓝莓。”
我转身看了看放在餐桌上的蓝莓,毫无兴致,其实我已经不喜欢吃蓝莓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知道了。”捡起扔在地上的抱枕进了屋,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般讨厌了。
夜里编辑打来电话,说是公司有事。
“小七,明晚有个电视访谈,总编让您去一趟。”
“可以不去吗?”
“你是第一个受邀参加的女作家,我希望你能去。再者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我希望你能借此机会澄清,我不想别人那样说你,更不能给恶意造谣者耀武扬威的权利。”
“不用怕,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
编辑又逮着机会说教了许久,拗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九里之外’这部作品对我而言,就像一场倒放的电影,自己捧着爆米花坐在电影院,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曾经多蠢多天真。”
此话一出,主持人楞了一下,追问道,“也就是说这部作品是白小姐的回忆录吗?”
眼里噙着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是一部阴谋之下导出的故事,里面参杂了太多与青春无关的诡计。
“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如今这部作品这么受捧,甚至连小学生都喜欢您的作品。”
“啊?小朋友们最好别看了吧,不益于身心发展。”我笑着说道。
“您这还是亲妈吗,哪有这样推书的。”主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捧着书可怜兮兮的多看了两眼。
“那书打算什么时候出版呢?听说网上还没有发布结局,书迷们都急疯了,恨不得替你完上。”
“谢谢大家的关注,但是结局我真的没有想好。”
“嗯。那白小姐有看网上仿写的结局吗?”
“啊?”
“就是书迷们根据故事大致走向推写的结局。”
“抱歉了,我不怎么上网。所以大家的作品没能看到,对不起。”
……
约莫过了大半小时,访谈才结束。
“表现不错,一起吃饭?”编辑突然跑了过来。
“我累了,想回家。”
“那行,我送你回去吧。”
小说停更的大半年,读者等得焦心焦躁的,天天去编辑微博下留言,让他督促我码字更文。
可他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字字戳心是怎样的折磨。
那段时间,我真的如网上传言所说,封笔。
兜兜转转过了许久,编辑隔三差五的跑来劝我,让我坚持写完。
我努力调整心态,坚持写了下去,我想不管故事里还是故事外,我与他都少了彼此的结局。
小说的终章,是我一年之后补上的,一字一句都划得分外艰难,我不知道自己该以如何的词语和标点把这个故事写下去。
写在稿纸上的几千文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小说”,而不是我们的回忆录。
把十页终章的手稿交给编辑后,我知道我和他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小七?小七!发什么楞呢。”大白一记暴栗落在我额头,不疼,却比想象中更疼。
“爸…”
大白猛地转身,错愕地看向我。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林扬到底去哪儿了,我好想见他,好想见他…”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心里最后一点理智也被时间磨得烟消云散。
“我想见他…”
大白紧紧的抱住我,不停地说着安慰我的话。
故作坚强真的好煎熬,记忆不会平白无故消失,铭记心底的,永远都在。
故事到阿墨去北京上大学就结束了,可小说结束时的那段话却让读者开始怀疑,身为作者的我是不是隐藏了结局,因为草草的结束语更像是临时加上去的,与故事本身格格不入。
网上炒得沸沸扬扬,当天下午编辑便约我喝咖啡,说是要和我谈谈。
“总编那边不肯松口,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把放网上的改改,出书的时候再改回来?”
可我还是任性了,“小说是我写的,我想怎样写就怎样写。”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读者让你为难。”编辑有点懵,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我不想自己变得讨厌,抓起座位上的包就往店外跑。
“小七,别太委屈自己,有什么不愉快的就让它过去吧。”编辑追了出来,安慰道。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眼里氤氲着热气,咬着牙说了声谢谢。
编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撑起雨伞递给我,“看你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哭了呢,拿上。”
他半蹲着,伸手替我抚去脸颊的眼泪,心疼的看着我,“以后记得带伞啊。”
我仰头看向他,破涕为笑。
就这样,我撑着一把大大的黑布商务雨伞,顶着万里晴空穿过人潮如织的大街,走过狭窄破败的小巷,向着心中的光明阔步前进。
“我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的温柔,他承受得住。”
林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