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八舅公不禁面面相觑。
对于罗青川,二人都有着很深的印象。虽说没有把两人真的当成牢犯,可也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啊,什么时候还学会敲门了?
还“标下”?什么“标下”?谁的“标下”?
“标下巡防营罗青川,拜见江公子!”在二人愣神的工夫,罗青川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了过来。
“进来吧。门是外面锁上的,我在里面还能打开不成?”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扯顺风旗,拉大虎皮的事小白还是驾轻就熟的。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开锁声,罗青川打开门,满面尴尬的神色,但是身体还是站得笔直,大声道:“标下巡防营罗青川,拜见江公子!城主大人在外拜见,不知公子能否拨冗相见。”
“城主大人?”
小白和八舅公惊呆了,他们到底怀疑自己是什么身份啊,值得城主亲自接见?
不对,不是“接见”,是“拜见”!
那个罗青川清清楚楚地说的是“拜见”!
“标下巡防营罗青川,拜见江公子!城主大人在外拜见,不知公子能否拨冗相见。”
看他们半天没反应,罗青川忍不住又再报了一遍字号,声音就忍不住大了点。
他也是感觉到万分别扭,就这一老一少,没看出来有多了不起,怎么萧大哥就那么看重他们?这还连城主都惊动了,还嘱咐自己禀报时一定要有足够的尊敬。
偏生这一老一少两个乡巴佬,被自己摆出的阵仗吓傻了,在那半天反应不过来,只得再次大声“禀报”。
八舅公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脑残粉”,不用说在蒋家庄表现出的霸气,就连平日在与同行一块儿时的风度也不见了。小白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鼓劲,“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
“罗公子,缘何前倨而后恭啊!”
小白并不接罗青川的话,故意扯开话题,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来稳定情绪。这一世的经验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卫兵。
直接称呼他名字或者卫兵都不大合适。亏得是想起八舅公说过巡防营的卫兵,大多是世家大族子弟,也就顺着罗青川的口风,喊他一声“罗公子”。
显然罗青川没想到小白会反问他,本就有些情绪,这时候更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城主和萧大哥都在外面等着,他还真想动手先揍他一顿,看他还在不在自己面前端架子。
小白也并没想要对方难堪,只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看对方憋的脸红包子粗,已经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加上这一段时间自己心里也有了计较,就抬步向前,嘴里说道:“城主大人大驾光临,小子一定要迎一迎的!”
罗青川被噎了一下,想要发作,可对方并没有给自己发作的机会,只得跟着出去迎接城主。这一来,跟在小白身后,倒似成了他的跟班。
小白打定主意,不管对方是把自己误会成什么人,现在无疑是摆脱当前困局的最好机会,因此,看到门前站着的面相清癯的中年男子,身后站着的是这两天经常见到的萧家兄妹,急忙上前一礼道:“城主大人,深夜光临,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不敢,不敢,江公子大驾光临,加林达蓬荜生辉。小儿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冒犯,还望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龙士丝毫没有作为城主的矜持,看到小白时脸就变得如同盛放的一朵菊花,不要说罗青川,就是萧家兄妹也觉得自己父亲过了,就算是秦晋或者吴越的王公贵族,也不曾让自己父亲如此折节下交。
“城主大人过谦了,小白不过就是升斗小民,不敢担城主大人谬赞!”
二人在门前寒暄良久,八舅公才从屋内出来,和罗青川一块站在小白身后,望着萧龙士,崇拜的神情都要从皱纹里溢出了。
萧龙士一直留意着屋内,看到八舅公从内里走出,心内暗暗称奇。按说这一老一少二人,不管怎么说主角都应该是老人,可实际上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老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小白身上。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感觉到奇怪。如果不是这老爷子已经返璞归真,就是小白锋芒太盛。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耽误着过去见礼,“这位应该就是蒋老爷子吧?失敬失敬!”
八舅公急忙还礼,如果不是小白暗中扶了他一把,差点就要跪下去,嘴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萧家兄妹和罗青川都暗自感叹,这一老一少,表现的差距委实太大。萧龙士却依然不失风度,上前一步,和小白一左一右扶住了八舅公,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罗青川这才从小白身后转过来,和萧家兄妹站在一块儿,摆脱了小白“侍从”的身份。
萧龙士就要引着小白和八舅公到城主府去住,小白以大哥伤势太重,不宜劳顿推辞。
来看小白之前,由萧默寒兄妹带着,也去看过黑衣少年的伤势,感叹小白神乎其技的同时,萧龙士也被黑衣少年的伤势吸引了。
黑衣少年身中数十刀,只是这些伤口没有一刀刺中要害,往往都是差之毫厘。因此,伤势看起来很吓人,黑衣少年却没有生命之忧。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怕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这些年轻人看不出其中的深浅,却瞒不过久经沙场的萧龙士的眼睛,如果想要做到黑衣少年这样,需要极强的身体控制能力。这一点,萧龙士自忖也做不到。
也就是因为这个,使得萧龙士更加确认:这三个人一定是来自海上马车夫。除了那里,萧龙士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地方能够培养出来这两个妖孽般的少年。
这时听小白如此推脱,虽然知道黑衣少年没有生命之虞,却也不为己甚。只是吩咐萧默寒将他自己的房间腾出,又让人从城主府搬过来一些家具,安排小白二人仍然住在巡防营。
不去城主府住,小白自然也婉拒了萧龙士的宴请,只是众人在巡防营中简单用了些晚餐。
因为小白不喝酒,八舅公还处在见到偶像的激动中,酒席上也就难以热闹起来。虽然在萧龙士安排的酒菜足够丰盛,场面上略显冷淡,也就早早结束了这一餐丰盛而又简单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