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干了什么?
晨光的希翼打碎了黑暗的阴霾。略带死寂的灰色天际出现了一道刺眼的极光。
那是撕裂黑暗的第一把利剑。刺穿了夜幕,打亮了被夜色笼罩的一切。
乾清宫内。微凉的光芒透过窗子,撒进大殿。金色的龙床上。此时犹如一汪血潭。猩红吞噬了所有的颜色。血的气味在空气中游走,甚至取代了空气的成分。蜿蜒暗红的液体顺着已经被侵染血红的被角流淌到寒儿的脚边。汇聚成一条小河。嘲笑办映出寒儿极尽扭曲的脸。
“怎么……会这样……”寒儿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颤抖。犹如即将离世的人,最后的哀哭。
寒儿上前,翻开躺在血泊中的翩舞,撕裂她染满鲜红的中衣。白皙的皮肤布满血珠。胸口前那狰狞而扭曲的剑上泛着黑色血沫。表面的皮肤向外翻着,露出更加狰狞的伤口。此时,翩舞的伤口,犹如被人硬生生撕扯开一般,留下一个深深的黑色窟窿。泛出更多更红更冷的血。
天空破晓。霞光万丈中,翩舞隐约看见了寒儿的脸。
那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压抑的哀痛。
空灵的眼底,竟然掠出晶莹的珠子。
翩舞想去接,可是徒劳。晶莹的泪珠穿透手指,滴落在她伤口上,融进血液里,带着丝丝的刺痛。
她想说。我不能死……
所以,对不起,寒儿我骗了你。
“你醒啦?”一道沉冷的声线,扯痛翩舞的神经。
刺眼的阳光下,翩舞缓缓舒展开剪水的眸子。那透彻的眼底,带着些许的迷惘和疑惑。寻声望去,明媚的阳光中,挺俊的身姿伫立在逆光之下。带着逼人的气势。
“冷非晨?”翩舞沙哑的声线,发出不太和谐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翩舞挣了挣,想要坐起身,可是一动,胸口一阵锐痛,让翩舞倒吸了一口冷气。
冷非晨上前扶住翩舞乱动的身体,将她按在床上。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邪笑。“你的身体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不想死的那么早,最好不要乱动。”
翩舞躺在床上,身上厚厚的纱布,让她觉的极度不舒服。隐约的疼痛感,让她似有似无的忆起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翩舞记的,寒儿为了让她记起什么,喂她喝血,并且吹奏血音笛。她甚至记的,自己飘渺的意志将要瓦解的痛苦。她想让她停下来,可是被她点了哑穴。翩舞甚至感觉到了,寒儿身上所发出的决绝的冷然。她也许真的会死在她的手里。但是,翩舞知道,她不能死。她骗了寒儿,说自己是她的落歌。之后发生什么,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翩舞一惊。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警惕的看着冷非晨。
“寒儿,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冷非晨诡异一笑,低低的在她耳边说“她是死是活,我可做不了主。”
翩舞凤眉紧蹙“什么意思?”
冷非晨挑了挑眉毛。邪魅的脸上带着妖异的笑容“她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导致王子妃受重伤的刺客。第二她是救了王子妃的神医。”他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子,诡异的笑容再次加深“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翩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晚的事,你都看到了?”
冷非晨轻蔑的一笑,不置可否。
翩舞眼底带着愤恨,咬紧银牙。
既然他在,他为什么不救她?躲在暗处窥视她被折磨。看着她奄奄一息?
冷非晨仿佛看穿了翩舞一般。幽幽道“你不是没死吗?又怎怪我没救你?”
翩舞狠狠的撇过头,不去看他邪魅的脸。
冷非晨伸手,霸道的把她的脸转过来。逼视着说“我已经和父皇说,是刺客行刺了你。父皇很生气,吩咐我追查凶手。你说,我要怎么处置这个凶手?”他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带着诡异的笑声。
翩舞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愤然道“放了寒儿。她不是凶手。”
“哦?她不是?那么凶手是谁?”冷非晨捏着翩舞尖尖的下巴,耳语般温柔的说“你说还会有谁?”
翩舞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深深的倦意“说吧,要我怎么做……”
冷非晨的笑容因为翩舞的认命舒展开。松开钳制翩舞的手,从袖口里拿出张金质的令牌“给你,这是昨晚,你”遇刺“时,胡乱从刺客身上抓到的。记住了吗?”
翩舞接过令牌。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明晃晃的黄金令牌,上面赫然写着“翎”字。一看便知道,是冷非翎的贴身之物。究竟是冷非翎太过疏忽,还是冷非晨太过精明。竟然拿到冷非翎的贴身令牌。
看来,大局已定。
翩舞将令牌攥在手里良久,黄金的质地,冰凉生硬。咯疼了翩舞纤细的手指。
她缓缓将令牌,放进袖口里。脸色不动分毫。
冷非晨赞赏似的拍了拍翩舞略显苍白的脸蛋。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宠溺“我去告诉父皇你醒了。我想父皇一定会重重奖赏你的救命恩人的。你放心吧。对了,还有父皇来了,可别错过告诉父皇遇刺的经过。懂吗?”
冷非晨别有深意的顿了顿,眸光森然“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音落下。便迎光而去。消失在一片刺眼的光线中。
翩舞咬了咬发干的嘴唇。又将袖中的令牌握紧了几分。
忽然计上心头。凄楚而又苍凉的一笑。
“我想,我会做的更好……”
“给父皇请……”一道明黄的光芒,进入翩舞迷离的视线。翩舞挪了挪身体上前请安。
还没等翩舞起身,鸣皇冷鸣狄一把按住她,让她躺回床上。威严而亲和的说“身子还没好,以后就不需要多礼。”
翩舞微微昂首,应了一声。也没敢多说什么。
冷鸣狄看着翩舞苍白如纸的脸,微微蹙眉。
和声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翩舞略微一惊。扯出一个凄楚的笑容“不用了。儿臣没事了。只是……”
冷鸣狄看翩舞故意拉长语气,试探问道“有什么说出来无妨。”
翩舞抿了抿嘴角,幽幽道“儿臣只是略感后怕。并不是觉得宫中守卫不严谨。而是觉得……”
“觉得什么?”鸣皇看着翩舞吞吞吐吐的。心里也跟着一紧。
“儿臣觉得,这几次暗杀是有预谋的。”
“哦?你觉得谁会预谋害你?”
翩舞抬起清澈的琉璃眸,带着深沉的口吻“不是预谋杀害儿臣,而是要害父皇。”
冷鸣狄脸色一变。庄严的脸孔加了几分森然。
翩舞轻叹口气,幽幽道“第一次刺杀儿臣替父皇挡下一剑。这第二次很有可能也是来刺杀您的,只是没想到,儿臣住在乾清宫罢了。”翩舞咬了咬嘴唇,勾出凄楚的笑容“儿臣十分庆幸,这乾清宫住的不是父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