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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怀念

当年纳兰容若写下那首感人至深的悼亡词《浣溪沙》,为的是纪念他与卢氏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一句:“赌书泼茶,独立残阳”,任往事随风逝去,寻常夫妻情分,也被他形容的霎时间滴露着不尽相思,叫人愁绪满怀,不堪负忍。如此哀婉之沉痛,莫不是刻骨铭心的经历,只怕难见此伤心欲绝的图景;当年李白率真而吟,挥笔写下一首《赠汪伦》,以桃花潭水之深,比喻彼此之间不拘形迹的友情,凡语简练,却叫读者不由深思二人情谊之厚重,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出水芙蓉般妙口一言,在当时看来莫不是李白对朋友真诚的肺腑之意;当年仓央嘉措一首:“闭目经殿香雾中,拨动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是什么样的力量换得他此番甘愿,长途匍匐;是什么样的容颜叫他爱至心底,不修来生,只为追求此刻温度;又是什么样的蛊惑,在其人迹尽逝后,世人也要梵咏,相忆感念,不说被那才华惊艳,也为其心声狂颠。这还只是逝去的情意,纵使曾经如何爱恋,如何缠绵,今时今刻,亦已成悼亡绝唱,千古佳话,从前的,眼下的,相许的,泪如泉涌哀婉绝艳的,如今,只能是我笔下这段落落疏狂的文字,只是一个人在记忆里的找寻与静悄的回味,往事留恋,记录下错落曲折的心弦。

情感的力量从来都是厚重浓郁的。纵使如我这样素静凡人,也被其深深折服和惊叹。而我与谷雨的友情也如这润物无声的追忆铺展开来。

自从上次分开,有很长时间,我与谷雨都还只是依靠网络微信联络,相互聊一些生活里的细碎杂念,后来她因公来我居住的城市出差,我们相见,一起去吃九记火锅,点了最辣的锅底,喝着酸梅汤,酒足饭饱后又去了KTV,点了很多首王菲与陈奕迅的老歌,唱到疲累,唱到嗓音嘶竭,唱到哭。

回忆总是伤感的。

不记得是谁写的这句歌词,连回忆都是伤感的,可见相识的过程是多么的苦涩与纠结。

我们的这一生,光阴短暂,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生也只能去爱一个人,却要在一生中与万千人擦肩,直到衣服擦破也难得出现火花,最后还得自掏腰包再置办行头,如此,也难以寻得那个真正懂你爱你的人。概率之低,希望之渺茫,也是叫人悲催和绝望。

所以,这一生,都只能在不断的破损中一次次的置办,换上各种风格的服饰,展现异同的性格,不同的标签,转换不同的角色,在自己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好好地活。泪与欢笑构成的人生华章也是再寻常不过。就这样错错落落的过,然后在年老的时候,坐下来细细品,细细的回味。

从前孤傲,从前伤感,从前情绪,从前的从前,一丝丝一株株都花落成泥,须臾间,走完青春,趟过成年苦水,中年老窖,然后在最后的一刻让嘴角上扬,以最美好的姿态完结人生。

这就是我们的一生。

岁月之平淡也是浸在了骨里。

林语堂先生在观测中国哲学与文学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悟性的达观者,带着温和的讥平心理,与自由的意识和淡漠的态度,深切热烈的享受快乐人生。”这是他的智慧,在通透彻悟之后产生的态度。

让一切事宜,自然,平静,从眼前过。简简单单,走完一段路。态度之悠然一如他那句:“从梦中醒来,又睡了过去。”这是我对他的理解,平易之间却叫人读懂很多真理。所谓的明心见性,就在一个“悟”字。

我亦忘记如何与谷雨在这几年内产生如此浓厚的友情。分量之沉重远胜过爱情。朋友之间,友谊纯净,细腻深邃,莫不在一个“知”与“真”上。有时候看多了现实里的残酷,越发的想珍惜彼此之间的纯粹和真诚。

那年生病住院,她总在旁侧陪伴,心灵上给予许多力量。一觉醒来,想着她说的话,心里很是温暖。

夜露深沉,我们看着窗外星辉,一夜不眠,讲起了很多小时候的故事,高中三年苦逼的生活,把各自练就了一副驴脾气,什么事情都要拼到最后一把才甘心,落榜后,有过细碎的小伤感,岂止是小伤感,心里的难过多了去了,好在后来各自奋斗,离开成长的环境,走进象牙塔,这一去,又是慌慌张张三四年,毕业时也都心怀惆怅,不知该何去何从,收拾完行李,和同学一起吃过散伙饭,以为今生都不会再相见,挥泪告别学校,告别同学,告别往日岁月,告别来告别去,还是同留在了一个城市,错错落落的在各自的职场里,鲜亮的奋战,夜雨如昼的凌晨,加班加点忙着手头的事也不忘在QQ上聊一句心扉骂几句去他娘。

回忆总是伤感的,回忆也总是快乐的。

我们的人生,曾经被戏剧的调侃了很多回,回回以为都要以悲剧收场,却常常在告别时悲欣团抱。我们说这一生只做最好的知己,永远不分开。说着说着,就真的在感情上离不开,骨子里,或难过或伤心或快乐亦或忧伤,都愿意哭诉衷肠,聊以慰藉。内心里保留着全部的天真和纯洁。在戏弄情感的社会,冷暖相知,温柔相宜。数着流年的风景,看错过的人。

七堇年说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我们却在这个坟墓里爬出爬进好几回,仍不忘各自欢欣之谊。

圣诞节那个夜晚,一路上遇见很多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头上是圣诞老人的小红帽,手上拿着人造雪花图形,商场里各种彩纸包装的空心小礼盒,五颜六色挂满一整树,他们叫它圣诞树。眼前一瞬瞬的流光,互换,晕染,红与紫,大片大片来袭,街景前纷呈,幻彩的奔放与热烈,相互笼罩,在片光的遮掩下,兀自昏沉。

这是一个城市的迷失。

我们坐在一处街角,看着外面荒乱嘈杂的世界,五彩纷呈的展现,突然让人孤单的似要窒息。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颜色,被许多凌乱所掩盖,慢慢地失去自己的本意与真实。

有很多时候,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喝完手里的茶,再续上一杯,将一片片淡绿的叶子泡的失去颜色,淡了味道。

茶馆里的宁静,能让我们感到一种安详,静谧的瞬间,在一曲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里安静的自持,安全的地界,以沉默审视整个城市。荒乱,五颜六色,嘈杂,孤独,逐渐消失,殆尽……

一杯茶,几颗小点心,静静的吃,细细的品,缄默,虚芜,隔离与心外,左右人间,内心如此丰盛,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未曾尝试过。

不免暗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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