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忘了去请罪，“陛下，我杀了乔季林。用这个。”我递上叶王留给我的刀，皇帝看着我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约是有些不忍，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羲和，朕实在不忍怪你，你已年届不惑，为何做事如此孩子气。楚玉若是在……罢了，你回去吧，这两个月就不要出院子了。安心等涵笙的大婚吧。”
于是我就被软禁了，涵笙怕我无聊，求了皇上把李姐姐放进宫来陪我，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要一百岁了，可是每天聊的还是小姑娘的事情。“姐姐，明天我们放风筝吧，我觉得明天天气很好，这是上次涵笙给做的小风筝。”我掏出来涵笙做给我的小蝴蝶风筝，“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给娘亲做风筝呀。”李姐姐给涵笙缝着鞋垫儿，看着我觉得好笑，“雪儿，你马上就要做婆婆了，马上就要做祖母了，怎么还这样？”我把风筝放在桌子上，“只是好多事情想做，以后就成了正经的长辈，就不好意思了啊。”
看到涵笙成亲已经是我最后的愿望。我摸着风筝的玉骨，觉得这孩子真是浪费，怎么能用这么好的东西做风筝。然后翘了翘唇角。这动作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做过了。见我神色恍惚，李姐姐给倒了一杯水，“喝水吧，你这孩子最喜欢喝水，总是不停地喝。喝多了饭都不吃。”很清淡的竹叶茶。“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竹叶茶？”“还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晨昏交替送走一天又一天，我已经感觉自己的记忆不太好，太经常莫名其妙的忘事，大概是老先生说的话正在兑现，我可能要不行了。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本来说皇帝身体不好结果是为了迷惑乔季林装的，到头来就只有我毁了自己。早晨睁开眼睛以后一点起床的意志都没有，李姐姐看着我呆滞的样子，就把吃的端到床前，这消息应该是传出去了。
“小红？”听到我的声音，小红走进来，“王妃。”我被册封公主以后，很多人都改了口，可小红还是一直叫我王妃，这称呼依附着我最爱的人而存在，的确是我最中意的一个。“小黑呢？我想去看看他。”“王妃的身体……皇上还不允许您离开院子。”“偷偷的去吧，这些年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小红行了礼就出去了，是去准备了，我知道他行动力好强，每次都是不声不响的准备好一切。小半个时辰之后小红带来了一套男装给我，我勉强穿进去，李姐姐摸着我脸上的皱纹，“雪儿，我还记得我们初见，你是多么水灵的姑娘啊。”“姐姐肯定记错了，我当时饥寒交迫，应该是瘦骨嶙峋。不然也不会让我去后院打扫卫生啊。”我坐在镜子前面，“我老了好多，姐姐，我也有白头发了，你看这边。”已经有些泛白的鬓角，“我去了，来人了就说我不舒服，谁也不见。”
“小红，辛苦你找到小黑，我心中很愧疚。也不曾好好照看他的遗孀和孩子。”“王妃不用担忧，小黑的妻子都住在我家里，和我内人一起，孩子们都很好。”“是这里吗。”有一个筑成剑的形状的墓碑，“你很有心。”小红立在一旁，“都怪我，我偏执，搭上了这么多条人命。这些人中最不舍的就是小黑。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吧。”我把墓碑上的几株小草拔去，“让你失去了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是我的错。”小黑死之前的样子我都要记不清了，其实小黑的样子我也要记不清了，我摇摇头，转身看着快要哭了的小黑，心里一阵酸楚。
如果不是我走的这条不归路，小黑一定还活着。
“王妃，天凉了，我们回去吧。”小红低着头，我还是看到了他红了的眼睛，“这些年只有你在涵笙身边，帮我保护着我的孩子，辛苦你了。”“也是先王爷的孩子，我心甘情愿。”“小红，晚上把你们的孩子带到宫里来。让他们认我做义母吧。”“属下不敢。”“那认做姐姐？”“王妃……”“今后你们就都住到王府去，让他们和涵笙一起读书。”
涵笙对这件事情非常满意，攀着我的手臂居高临下的样子甚是可爱，“你，还有你，今后见了我都要叫大哥！”两个孩子怯怯的，“大，大哥。”估计是怕了我，现在我的样子冷冷清清的，全然没了之前的灵动，“这声大哥我应下了，不用怕，今后我都会护着你们的。”涵笙懂了我的意思，我把这懂事的孩子揽进怀里，“晚上留在这里吧，娘亲有话和你说。”
“娘亲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我看着这张和叶王有八分相似的脸。“娘亲是说丢下我去和堂姐夫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怪过。”“那你记得这么清楚？还这样叙述出来？”“虽然我一直很希望娘亲在，能陪我，但是我知道娘亲去干什么。小红叔叔不告诉我，干娘也不告诉我，其实我从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们想瞒着我，我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涵笙低着头，脸上很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你都知道。”“娘亲和小黑叔叔走的那天早晨，我根本就没睡着，我都听见了。”
“你忍了这么多年。”“娘亲要给爹爹报仇，虽然我没见过爹爹，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特别好的人，我也希望陷害他的人不要活着。所以我努力学武，我想变得强大，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亲了。娘亲，你还会活很久对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娘亲又要让你失望了，涵笙，娘亲已经忘了很多事情，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我都能感觉到，我可能快不行了。”“所以娘亲要我允许，在娘亲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自尽在父亲墓前？”我很愧疚，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只要娘亲开心，我不反对。”涵笙蹲在我面前，“娘亲和爹爹，是很相爱的吧。父亲过世已经将近二十年，娘亲一刻都没有忘了他。我愿意让娘亲在清醒的时候去找爹爹。”“谢谢，谢谢涵儿，娘亲已经没有资格和你爹爹合葬了，到时候你收敛了娘亲的尸身，葬在咱们竹林园子里吧。”
“涵儿只有一个请求，娘亲看着我成亲吧，我要和妻子给娘亲敬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