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带着家眷,亲随前往南兖州赴任,山高路远,心情压抑,马队走得格外的慢,独孤夫人偶尔张望一番或是看看山水,杨坚却一直紧缩眉头,闭目养神。
这时却听见,后面有人大呼:“随国公留步!”杨坚从车窗回望,顿时大惊失色,原来那是一直亲随皇上,替皇上做各种秘不能宣之事的一队关陇黑骑。
杨坚仰天长叹:“天亡我也,我就道皇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心灰意冷之际,让车队停下,下车走向黑骑,准备孤身前去受死,高熲前来相拦,杨坚制止道:“休要做无用功,高兄,望你看在多年情分上,尽量助我夫人孩儿脱身,坚感激不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夫君,若皇上真要拿你,我与孩子能独善其身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理由拿你!”独孤夫人颇有女中豪侠风范,下车一步迈出,向那黑骑首领凛声道:“这几位大人,敢问前来找我家大人何事?不如明说了吧!”
黑骑首领大声回话道:“卑职不敢冒犯夫人和大人,只是这事干系重大,卑职受命,只能与普六茹大人单独详谈”
杨坚颇为意外,与夫人对视一眼便上前相见。谁知那黑骑首领见到杨坚竟滚鞍下马跪拜,给了杨坚一封密函,杨坚一看,惊讶更盛先前百倍,失口说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原来那密函告知杨坚速速回京,官拜大冢宰,五日后有一极重要之事需杨坚前去主持。
黑骑首领说道“随国公大人,卑职已在来路上耗去了三日,大人莫再犹豫,速随我等回京,否则可误了大事儿,卑职们的人头全押上也不够!”
杨坚想不破脑袋也不知究竟何事,更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又何曾重要到如此地步?竟有非自己出面不能主持的大事?种种疑问杨坚也来不及想,赶紧同独孤夫人和高熲大略说了,想来绝不是要杀他,收拾了简单行李便快马加鞭随黑骑们去了。
两日后,杨坚没日没夜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直接被请进了太子东宫。
郑译正在急躁地在庭内踱来踱去。一看到杨坚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普六茹兄,你可总算来了,我都快急死了。”说着便把仍不明所以的杨坚拉到内室,和太子相见。
郑译看了四下无人,又检查了一下门窗,低声与杨坚说“普六茹兄,您是太子岳丈,是在下的知交好友,虽是如此,却不知能否以性命相托?”
杨坚急道“我与郑兄,太子早已栓在了一根绳上,你二位若是有所不测,坚又如何能独存?太子殿下更是我的至亲,坚身家性命自然全系于太子。”
郑译本就是这番问话本就是特地说给太子听的,见太子点头,便赶紧全盘托出。
五日前,太子因为担心齐王告诉皇上这些日子的荒唐行径,导致本就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彻底无望。
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机缘巧合得知宇文护在皇上登基之时就给皇上下了慢性*毒*药,大概是想让皇上英年早逝,留下太子继续让宇文护把持朝政。
谁知宇文护被皇上先下手击杀,他安排在宫内的御厨宫女们,得知消息就都跑了,于是这毒就断了。后来太子得知后,在皇上北伐之时又继续下毒,但是眼见着皇上要先下手废太子,也等不及这慢性*毒*药发作了,于是和心腹太医研究后决定直接上激发毒性的炎炽,下在了献给皇上的鲫鱼汤里。
上膳的时候皇上正在尉贵妃那儿,尉贵妃最爱一只波斯进贡的白猫,天天抱着不离手,吃饭也要一起,皇上也喜欢,就让人盛上一碗鱼汤给猫儿吃,谁知那小猫舔了一口就拱翻鱼汤跑了,都说猫性最灵,更何况这猫向来温顺乖巧,更是最爱鲫鱼汤,皇上当时就有些生气,汤也不喝了,就要责御厨来骂一顿。
侍卫去御膳房拿了人就要送到皇上那儿交差,谁知那御厨一听皇上要责问汤的事情,竟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如泥,拉他走的路上几次要挣脱撞墙寻死。
后来大太监刘昉见半天不曾见人,便过来看看,那御厨还胡言乱语,颠来倒去地说:“我虽不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东西…”
侍卫们还和刘昉打趣道:“刘公公,奴才们见过胆小的,没见过胆这么小的怂蛋,皇上不过是想骂一顿,竟吓成了这个鸟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刘昉表面打着哈哈,实际也是一身的冷汗,他过来之前早让小太监佟乐去找太子了,他声称过来看看,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这人疯癫成这样,现在送他去,别让他惊吓了陛下和娘娘,还有,这身臭的,你们都一起去换身衣服,把他收拾干净再说。”侍卫们赶紧夸刘公公周到。
太子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听了佟乐的话也是又怕又急,乱了手脚。郑译沉吟道:“殿下,都这一步了,别迟疑了,就破釜沉舟吧!”
太子急急地进入皇宫,火急火燎地冲到皇上面前,喊道:“父皇,了不得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皇上也吃了一惊:“你这孽障,慌慌张张地乱跑什么,有没有点规矩!”
太子哭丧着脸,声音也因为真的害怕而有些颤抖:“父皇,有人要害死我啊!”然而向尉贵妃以及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看了一眼,道:“父皇,替我做主啊!”
“你们都下去!”皇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结果所有人都退尽后,太子还是哭哭啼啼,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到底怎么啦?出什么事了?”皇上也没见过太子这副样子,不由得不关心。
“太子殿下大概真是吓到了,来,陛下,喝口茶吧,太子殿下,喝口茶压压惊吧。”这时候刘昉却突然送了两杯茶进来。
“你这奴才,朕什么时候让你进来了?别自作聪明。”皇上有些生气。
刘昉赶紧打个喏退下,皇上喝了一口茶,皱眉:“这奴才越来越怪,上的什么茶,喝起来怎么有股怪味?”接着又咳嗽了几下,太子赶紧上前边拍背,边喂皇上喝茶:“父皇咳嗽了,喝点茶压压。”
“我这不急,”皇上想推太子却发现根本推不动,太子半是强迫地把整杯茶灌进了皇上嘴里,才肯放手。
“你这小畜生要造反啊!”皇上指着太子骂了一句,却咳得越来越厉害,太子怕得躲到远处的桌下,皇上猛地一窒,呼吸困难,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太子道:“你…你…畜牲!”接着就慢慢瘫软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