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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 卫道之人(下)

道士显身在了内宫一间门房前,伸手一指,口中轻念——“疾”——一道火焰从指间飞出,院中的地灯应声而亮。

借着灯火的光亮,道士的面庞从黑夜的帷幕中显露,竟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黑色长发披散着,白洁的面庞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轻薄,再配上八尺男身,真是世上难寻的容颜了。

他立在房门前,面露难色,似是因眼前的景象废了心神。

眼前的门房甚是古怪,整座建筑被拳头粗大的漆黑铁链围了好几圈——铁链、墙体、和门窗上都贴上了数不清的黄色符纸。

道士细细审视了一番,正欲上前破封,谁知脚步一动,背脊生寒。道士陡然转过身,一阵阴风迎面而来,使得黑发和薄纱袍衣飘然而起。

一股黑云飘然而至,道士觉得身上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道士开口对黑云说道:“先人托贫道前来寻一样物件,寻到了便离开,不打扰阁下的营生。”

黑云发出了沉闷的男声:“长安城毁坏之后,居留此地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贪鄙好利之徒,再加上我等徘徊人间的阴郁之气,今夜却有一个年轻人前来,我着实好奇,不知先生要拿的是什么物件?能否倒个原委?”

道士双眉轻佻,回道:“阁下所说之事,恐怕在下实在难以回答。此时此刻,在下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取了物件即走,不愿多生纷扰,如果阁下要阻扰,贫道的手段怕会伤着阁下的。”?

黑云冷笑一声,面目生寒,道:“可笑!可笑!百年了,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顷刻之间,黑云突变,竟然幻化出了人身。只见面前的黑衣男子身材高挑,肌肤白皙,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是猩红的性感嘴唇,微微一笑间,露出妖媚众生之像——一副众生为之倾倒的容颜,却给人胆寒的压迫感。

幻化的黑衣男子上前数步,围着道士打转,口中长舌****着猩红的嘴唇,露出一副狡黠之色,开口道:“恰巧,今日我还未进食,想必先生的肉是滋补至品,待我先尝尝血液的滋味如何。”

黑衣男子的言语戛然而止——道士白净的脖颈处跳动的血脉让他心痒难耐——俊秀的面庞渗出黑气,俨然一副饕餮之像,只见他嘴唇表面撕裂开来,露出口中的锐利尖牙,黑褐色的舌头像出洞的蛇,朝道士的脖颈而去。

道士背手立在原地,面无表情,他的双眼盯着面前这个嗜血的怪物,心中却怒火中烧。心中的怒气并非是因为黑衣男子凶恶贪食的言语,而是对罪恶黑暗的反感。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也是为他在世间中前行指明了道路,不至像众生一般迷惘。

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舌头快要触到道士脖颈之时,陡生意外,白嫩的肌肤处发出了一缕缕的金光,道士随即念动口诀,金光大涨。整个院落光芒四射,淅沥的雨骤然停了,金光射向天际,似有拨云见日之力。

突然出现的金光使得黑衣男子急忙收回延长了数尺长的舌头。

狰狞恐怖的面庞渐渐恢复正常,又变回了魅惑众生的妖异容貌,而蔓延周身的黑气之中,冒出了鲜红的血气。

黑衣男子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三百年前,世风日下,生灵涂炭,吾辈妖怪聚结孤魂野鬼、怨灵恶魔在人间兴风作浪,吞噬人畜,可世间出现了一个捍卫正道的人,我记得——让我想想——哦!他的名字叫云中月,也是修得金身的半仙。如今人间正值衰败之时,你也要像云中月一般,斩妖除魔?”

道士正色说道:“世间生灵不仅是人畜,也包括神和妖,贫道没有随意夺人生死的权力,对妖也亦然。可如果妖要作恶,魔要噬人,那在下只有斩妖除魔了。”

黑衣男子,笑容不减,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妖也是世间生灵的一种,杀了人是罪孽,杀了妖也是罪孽,三百年前救世的云中月虽然除尽妖魔,却也孽债缠身,竟成了千年未有的魔王,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

道士闻言,反驳道:“云中月没能摆脱心中的杀戮欲望,最终成魔,固然可惜,可卫道之人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终有还世间一个和平气象的时候。

“好一个和平气象,好一个自诩卫道人,今日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屋内封印的剑是当日云中月成魔之前留下的,三百年来一直被皇家供奉,你尽管拿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世间一个和平气象的。”

黑衣男子周身的血气更浓,突然炸裂开来,刚刚直射云霄的金光戛然而止,整个院落狂风大作,重新回归于黑暗。

狂风停后,道士放下掩面的衣袖,才发现面前的黑衣男子消失了,再转身一看,身后哪有漆黑的铁链和道符,小屋的木门大张。

立在原地的道士,不禁唏嘘。

此后,世人只知“青云子”手持天剑斩妖除魔,扬名立万之后,遂创立“青木”,执天下玄门各宗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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