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萝卜苏醒过来,已身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马车由一位年迈的土尔扈特老大娘驾驭,四周,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老弱的土尔扈特牧民,拖家带口,缓慢前行。婴儿哭闹,马畜嘶鸣,此起彼伏。
小萝卜跳下马车询问:“大娘,钱老怪呢?”大娘年迈,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不停指着不远处几口怀孕的牲畜。小萝卜走上前去,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一匹壮实的战马,他当即明了了老大娘的想法。小萝卜跨上战马,见到前后各有一支骑兵大军在护送冒死东归的牧民。
身后远处,正是焚琴谷。小萝卜纵马赶上前军,在先锋营,他见到了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钱老怪。
“义父!”小萝卜轻唤钱老怪,老怪没有答应。
血滴门门主一直陪在钱老怪身边,只见她说道:“菔儿,你义父他一直高烧不退……”小萝卜见钱老怪神志迷糊,自责不已道:“可恶!都怪我!”血滴门门主一把将小萝卜搂入怀内,热泪盈眶,没再多言。小萝卜说道:“告诉我,是谁布的阵,谁会布那个该死的阵法?”此刻,钱老怪忽然间睁开眼睛,赢弱地对小萝卜说道:“菔儿,你的伤,要是无碍,跟你门主姑姑,一起去,帮帮舍楞将军,谁都别在这里陪我。前面就要……路过哥萨克骑兵……的老巢,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杀伐之事,能免则免,切记别计较那些。门主,你带他……带他去历练历练。”小萝卜答应道:“菔儿虽然不太明白义父您的道理,但您吩咐的事,菔儿一定会帮您办。义父您放心休养,凡事有我。”
小萝卜跟着血滴门门主来见舍楞。
小萝卜行礼道:“见过舍楞将军!”
舍楞说道:“小兄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敢当不敢当。”几个人正打着招呼,渥巴锡从后军策马赶来。“参见汗王!”渥巴锡扶起众人,不停喘道:“格格,老怪的伤势怎么样?”血滴门门主答道:“高烧不退,还得靠担架抬行。汗王,您现在应当考虑的是东归大业。”渥巴锡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自从出了焚琴谷,非但没遭遇哥萨克骑兵的堵截,也没看见沙俄的追兵,真是大白天见着鬼了——前面就是哥萨克骑兵大营,你们有何考量?”舍楞说道:“哥萨克骑兵不会平白无故地放我们过焚琴谷,必定有埋伏!”渥巴锡说道:“如今我们前后分兵,中间隔着几十万子民,而且连绵十余里,万一此时哥萨克骑兵南北突袭,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应当分兵保护侧翼,护卫好牧民们的安全。”舍楞说道:“倘若再分兵保护侧翼,恐怕正中他们下怀,还是得想法子让落在后面的牧民们加快赶路,不然万一打起来,军民混杂,不利我们交战杀敌。”渥巴锡说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可牧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食不果腹夜不能寐,到此已然疲乏至极,许多人甚至病着伤着拖着走着,还加上一路丢车弃马——他们也想尽快回到我们祖先生活过的大草原,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早些禁止牲畜交配就好了。”舍楞说道:“汗王,舍楞不是怪责,只是担心万一此时哥萨克的骑兵突然来袭,伤亡可就大了。”血滴门门主说道:“汗王,舍楞将军说的有理,得防着哥萨克骑兵趁机偷袭。不如这样,派骑兵护住前后两军的通道,通道之内不许任何牧民和车马行走,同时再从后军调三万军马防守南翼。如何?”渥巴锡说道:“可要是遇到追兵怎么办?要是他们在北面设伏怎么办?这两日总觉得他们就埋伏在我们的四周,而且咧着牙准备随时撕咬我们的骑兵,甚至牧民。舍楞,再派探马,南北两面各去十里。”舍楞应道:“是!”渥巴锡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血滴门门主提议:“可以让牧民们穿上铠甲,壮壮声威。”舍楞赞道:“把我们的骑兵混在牧民里倒也是个办法。”渥巴锡命令道:“让先锋营先去前路安营扎寨。”“是!”“去吧!”
小萝卜听着学着,也插不上话,甚至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
这边,传令兵入帐来见鲁缅采夫:“大帅,土尔扈特部的先锋营已经逼近哥萨克骑兵大营了,卡诺夫元帅问您何时可以出兵决战?”鲁缅采夫说道:“你告诉他,让他拔营南撤十里,并在营门外留下字条。”
传令兵问道:“什么字条?”
鲁缅采夫想了想,说道:“汗王,你我族人皆非好战之辈,无奈女皇残暴,连年征战,使我族人日日东奔西颠,风餐露宿血洒疆场而无家可归。今陛下对你部之杀伐必是我部之将来,诚撤营十里,以示恩惠。他日我部若遭遇天谴,望汗王能容我子民一席安身之地。”
“是!”传令兵转身离去。
一旁,装扮低调的女皇陛下也在,差点没气得吐血。
叶卡捷琳娜二世强颜欢笑道:“也就是你,鲁缅采夫,敢在我面前这么口无遮拦。”
鲁缅采夫笑道:“鲁缅采夫也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支矛,陛下想用它杀戮用它杀戮,想折断它就折断它,想丢弃它也随时能丢弃它。”
叶卡捷琳娜二世咯咯一乐,说道:“我可舍不得折断这么会指桑骂槐的一支矛。”
***
先锋营扎下营寨后,不再前进,一直等着大军前来会合。
舍楞说道:“五里开外就是哥萨克骑兵的中军大营。”渥巴锡说道:“舍楞,你去点兵,本汗王要亲自上阵去当急先锋。”舍楞劝道:“汗王,您一日数回,时刻不停地在前军后军之间来回奔波,已经多少天没合眼了,这个时候切不可意气用事,保重身体要紧。”渥巴锡说道:“放心,本汗王心中有数。唉,舍楞,你是说本汗王会帮倒忙?哼,真是笑话!”舍楞说道:“汗王能身先士卒虽是好事,可您别忘了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舍楞当然不是拿您跟他比,只是担心哥萨克骑兵……”
“报!汗王,哥萨克骑兵大营里空无一人。”
“什么?”众人听完探子的话,吃惊道。
“难道又是空城计?”血滴门门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