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緈云将随身行礼交给了小厮,那开门的小厮见是公子与小姐回来了,挟了行礼,疾向内堂跑去向庄主通报,緈云緈芳作为地主,领了罗凡前往正厅小憩。
在罗凡看来,这韦陀山庄也不甚奢华,这前院倒是十分典雅别致,青松翠柳,亭台水榭,莺歌燕舞,穿过垂花门之后便是青砖石瓦,药香熏人,往来丫头小厮衣着朴素,却与韦陀山庄在这江湖上偌大的名声极不相称。
三人在后院正厅落了座,这緈芳自回到了庄内便拘谨了许多,见緈云与罗凡落了坐,竟是主动端茶送水做起了丫鬟的差事。
緈云瞧见自己妹妹与罗凡递茶时那娇怯的模样却是打趣道:“我这妹妹以前自有客人来了这山庄,还从未亲自奉过茶,今日便是头一遭,罗兄有福了。”
那緈芳脸颊飞红,嗔视了一眼自己哥哥,緈芳本就是天生丽质,此时这一羞一怒,更是如映水芙蓉般十分迷人,罗凡连忙去接她手中茶水,连呼不敢当,那緈芳羞怯难耐,也不将茶水递到罗凡手中,放了茶水,跑向后堂去请自己爹爹去了。
这緈云与罗凡正自客套着,緈芳却是陪同着一位灰袍老者从后堂转了出来,緈云当即起身侍立一旁,“玄门高徒几度出手相救犬子与小女,老朽不胜感激,只因近日常被琐事缠身,不能早迎贵客,怠慢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那老者面容十分慈善,言行举止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罗凡心中一喜,这前辈看来也是不难说话,如此请来与恩师治疗旧疾也就多了几分希望。当下罗凡不敢托大,起身拱手道:“緈老前辈客气了,晚辈在江湖上久闻前辈威名,很是钦佩,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緈庄主心如明镜,早已从女儿处知晓这玄门后生来此是有事相求,见这后辈把那江湖上的套话拿来诓他,心下不悦,遂也不点破,冷笑道:“威名倒是不敢当的,老朽治病救人,世人还记得老朽的好处,老朽便是无憾了。”
緈芳此时跟在緈庄主身后脸颊仍是微微泛红,不敢去看罗凡,拉了拉爹爹的衣袖撒娇道:“爹爹,罗大哥来韦陀山庄实是有事请爹爹出山,你与他说这些干什么,且听罗大哥说完,你再插话不迟。”那緈云龙显然是对自己女儿十分疼爱,闻言想到緈芳方才讲这罗凡无有不好,比过了天下无数男儿,女儿长这么大却是从未夸过自己,于是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大笑道:“好好好,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未出嫁,便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却将爹爹卖与了别人。”
那罗凡闻听这话,始知道緈芳姑娘对自己的一片情谊,却暗道一声苦也:自己心内只装着一个柳如嫣,却如何容得下他人,只希冀此间事快些结束,待治愈了恩师,再想办法与緈芳姑娘解释。那緈芳怎料爹爹竟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羞愧跺脚,脸上比方才递茶之时更见娇艳,眼睛不住四下乱瞄,只是不敢把眼去瞧罗凡,緈庄主却是笑得更加畅意,眼神目露精光,盯着去看罗凡的反应。罗凡立时如坐针毡,这緈老庄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女儿对罗凡有意,緈庄主如何看不出?
奈何这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道坎儿,緈芳女儿家腼腆,罗凡心无杂念,只作不知,老庄主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今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要罗凡此时脸色稍有不悦,说不得罗凡请緈庄主出手救治师尊之事便化作了梦幻泡影。
所幸这罗凡心中虽只有柳如嫣一人,但对这緈芳姑娘也是如亲妹妹般看待,心中已是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向緈姑娘解释,消除彼此误会,脸色丝毫未见不悦,拱手道:“緈老前辈此言差矣,令女緈姑娘蕙质兰心,此次我玄门北疆之行,路遇邪教,双方血拼之下晚辈一好友受了重伤,多承緈芳姑娘仗义出手,救了晚辈好友性命,緈姑娘侠女般的人物,晚辈只是钦佩的紧。”
緈芳此时红晕已是漫过了耳根,抬头无限娇羞道:“罗大哥客气了,芳儿却没有你说的这般好,都是芳儿应该的。”
緈庄主听了这话心里直揪心:这女儿自小他便疼爱有加,女儿救治慕容倩的渡血之法便是他自创的,施法之时,于己于人都有莫大的凶险,这丫头义无反顾的去救慕容倩,这其中未必没有几分是为了罗凡。
緈庄主想到此处对眼前的这个玄门后生所有成见都烟消云散,心中打定了主意,此次不妨随了罗凡去玄门走上一遭,一来是为罗凡的师傅治病,二来,便是为女儿与罗凡的婚事上门提亲,自己的女儿说不出口,他这个做父亲的偏要出头,这罗凡说话避重就轻,还不知心中藏了什么鬼心思,说不得到时要用强,女儿的幸福容不得半点马虎,玄门的太微牛鼻子也未必敢驳了他韦陀山庄的面子。
心中打定了主意,緈庄主面上也与罗凡好说话了起来,待罗凡禀明了来意,緈庄主又问了些罗凡师傅的症状,那緈庄主只是沉思片刻,便笑道:“你师傅当年内力亏损过甚,被真气反噬入了肺腑,这些年病情虽是加重了些,但也是不难治的,这世间诸般疑难杂症,只要活人尚有一口气,老朽便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女子的娇笑声响起,声音柔媚入骨,“緈老庄主当真吹牛不要本钱,可还记得当年你与戚教主的赌约么?”
这緈庄主脸色顿时沉得能滴出水来,来人武功不高,也敢在韦陀山庄叫嚣,想不到自己久未行走于江湖,这江湖上随便什么肖小之辈便敢闯上门来,内力激发,哂笑道:“什么人居然敢欺上韦陀山庄,还不快快现身一见。”灰袍无风自动,声音却是滚滚激荡传向四面八方,震人肺腑。
罗凡却已猜出,这找上门来的多半是当日茶棚里交手的那位南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