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所有的事物都在眼前扭曲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让他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城头的石板路上。
“你怎么了?”
老头听到声音回过头,正巧看到她骇人的惨白脸色,连忙扶住他惊问道:“哪里不舒服么?是不是太累了?”
长桑挣扎着站了起来,蹙眉问道:“这箭毒有解药么?”
老头诧异的看着他,心想他这是怎么了,但观他神情焦急,不得不答道:“没听说过有什么解药,既然是用来杀鞑子的,要解药干嘛?!”
听到这个答案,长桑不由苦笑了一下,他靠在墙头思绪万千。莫叔叔为什么不告诉我箭毒的名称,他为什么要独自寻找解药?呼律爷爷为什么要骗我说不知道孔雀翎为何物?他们一个个都瞒着我,这是为什么?
长桑的心里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不去问个究竟就不会舒服,于是他对着还在疑惑不解的老头说道:“朴老,我要走了。”
老头一愣,问道:“你才刚到,要去哪里?”
“回莫折部落!”长桑丢下话,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唉……唉……长桑,你休息几天再走啊。”朴老追了上去。
说走就走,长桑不顾朴老的再三劝阻,跨着乌锥咬着牙冲出了城门。
议事厅内,将领们面面相觑如坐针毡,极力的消化着酆王所说的话。心头虽然震惊万分,但此时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响声,诺大的厅内,只剩下闻人尔沁的步履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犹如踏在他们的心坎上。
尔沁眯上眼睛环顾着每一个人的神色,说道:“在座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尔沁希望诸位能助我开疆拓土共建大汉盛世,他日入朝为将,封侯拜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心头一凛齐刷刷的叩拜于地,朗声说道:“愿为殿下效命!”
此时,韩琼从上首缓步来到尔沁身边,说道:“殿下,如今羌族遭遇百年一遇的大难,各部落都在重建家园,在下以为这正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若能派遣部分士卒前去相助,待战事起时,才能令其替我大汉效死命。”
闻人尔沁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嗯,不错!”
正在此时,口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门外何人?”
尔沁眉头一紧,沉声问道。
“殿下,西京急报!”
西京来的急报?
“呈上来。”
一名士卒推开门,低着头急急将手中的信札呈于尔沁面前。尔沁撕开火漆封口一目十行的浏览,还没看完,双手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惊吓的看着他。
尔沁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先不要传下去,督促军卒们抓紧训练即可。”
“喏!”
待将领们陆续退去,韩琼掩上门,转身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闻人尔沁目光呆滞的坐回主位,说道:“大汉多处郡县也发生了水灾,父皇积劳成疾,卧病不起。”
圣上卧病不起?大汉最重要最坚挺的那根支柱终于倒下了么?韩琼闻讯目光极具收缩了起来,站在门背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时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尔沁站起身,说道:“韩军师,你把手头事务都布置下去,明日便陪我回西京。”
“是。”韩琼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出议事厅,依然留在门口处思索着,直到尔沁看向他,他上前几步郑重的拜伏于地,说道:“殿下,是时候了!”
闻人尔沁怔了一怔,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面前的人,伸出手指指着他的脑袋,勃然大怒道:“你……!”
韩琼感觉到了酆王的怒火,浑身一震,但仍然坚持伏在地上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颤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收了回去,尔沁闭上眼睛细细的思量着北凉军师的意图。
天灾刚至,根基尚浅的大汉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中,这个时候考虑那样的事合适么?内部的争斗与倾轧会不会令大汉再次一蹶不振呢?……可是,可是倘若父皇真的一病不起,就算我肯罢手,闻人画甲他会趁火打劫么?那,毕竟是九五至尊的龙位啊!
韩琼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他看不见闻人尔沁的神情,读不出酆王殿下的想法,他感觉到四肢在渐渐变冷,就像坚硬的石板一样冰冷。但是为了这个良机,他愿意为此堵上一切,为了闻人尔沁,更是为了自己。
尔沁无措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慢慢重新有了神采。
一只手落在韩琼的肩膀上,尔沁轻声说道:“起来吧。”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韩琼明白了他的决定,韩琼嘴角泛起了微笑站直了身体,恭敬地问道:“殿下,那桃坪郡和略阳郡的那群鱼虾……?”
“哼,既然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做吧。”
闻人尔沁透过窗棂看着将军府外,冷冷的说道。
“属下明白了。”
韩琼再度一揖,昂首走出了将军府。
……
长桑一个劲的催促乌锥跑的再快点,嘴唇被咬出了血印也浑然不知,脑海中莫行医和呼律释比的画面寺户渐渐陌生了起来,他望着无垠的草原突然心生异乡为客的感觉,原本温暖依恋的感觉正在悄悄的溜走。
小小的身躯里如同有着无尽的能量支撑着他相隔万里之遥来回奔波,当日渥不在某个午后看到归来的少年与白马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陷的眼窝、憔悴的神形、落魄的衣衫、灰色的马身,泥泞的马蹄。
“长桑,你,你怎么回来了?”
日渥不连忙跑上前去扶他下马,问道:“你去过贺兰山了?还是半道回来的?”
水渍挂满了衣襟,长桑喝了几大口水才舍得放下水囊,抹了一把嘴,感觉自己干嗓的喉咙终于湿润的可以说话了,立即抓住他的臂膀问道:“大山,呼律爷爷呢?”
日渥不狐疑的打量着他,半晌后指着东方一处丘陵说道:“爷爷昨天一早和几名族老到山那头看地形去了,部落的人今后可能要迁过去,或许还会住碉楼。”言语间,他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毕竟草原儿女的心生来就是长在草原上的。
正当长桑打算重新上马去寻呼律释比的时候,日渥不大声说道:“你看,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