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泪珠子又珍珠一样的滚了下来,更是楚楚动人,梨花带雨,早没了往日恶声了气模样。
贾琏拉住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大手掌中,倒去安慰着说:“我的好人,别瞎急了,没事,不过是打了几条子,爷我还受得住,倒是你,哭成这样子,叫爷我心里心疼得不行,别哭了,回头沤了眼睛,不好看了。”
王熙凤听他巴巴的说完,不禁呆住了,一是没想到他会来安慰自己,二来是多少年没听到他柔情似水的说出这等情话出来了,于是脸皮子慢慢地红了起来,哪里还说得出来话,任由他在自己的手上吃着嫩豆腐。
两人这般情景,伤员不像伤员,竟有几分甜蜜的气氛,倒是平儿,正在往他身上涂着紫玉化血膏药,听了这话,见二人这德性,噗哧一声笑了,手也不禁重重地按了起来:“既然二爷不疼,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贾琏和王熙凤正眼神交流着,冷不防她来这一手,禁不住唉哟一声:“我的小祖宗,你轻点,爷那是屁股,不是猪皮。平常里,看你也是个温柔可心的主,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倒成了猛张飞了。爷没有被大老爷给打死,倒死在了你的白嫩小手下头,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啊。”
王熙凤脖子脸通红,抽出自己的手,呸了一口骂道:“死鬼,这个时候,心里还想着那些污秽的玩意,活该你被打一回。平儿,你只管给我下死手里涂!不知道人家知道你挨打的时候,心里有多急,有多慌忙,怕得六神无主,寻到老太太那里,才,看来去得早了,应该叫大老爷多打你几条子才对。”
贾琏感叹地说:“夫人骂得是,还是你关心我,若不是鸳鸯姐姐去,怕我回不来了,见不到你们两个,还有大姐儿。唉哟,疼死我了。”
王熙凤也奇怪地问:“二爷,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打外头一回来,就到了大老爷那里,可是他有什么事情,你没有办好?弄得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到你身上出火!”
贾琏忽然气得不行,怒气冲冲地说:“要是有什么大事,有什么正经事,也就不说了,这打也就打了就算了,老子教训儿子嘛天经地义的事情,最可恨的是,他,他,竟然是为了一些黑心事!平白打了我一顿去,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王熙凤和平儿瞪圆了双眼,一齐盯着他:“什么事?”
贾琏咬牙切齿地说:“说起来,简直就叫做荒唐。原来大老爷一个月前出门喝酒,看上了一个,女子,平民女子。非要买了回来作妾,可是人家不同意,他前些天叫我带着银子去买,本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人家父母虽穷,却是个有志气的,不想闺女进那富贵门里受罪,坚决不同意。当时我回去便给老爷说了。除了挨骂说我不孝之外,也就揭过去了,哪知道,今天,回来晚了,他又看上了一个烟花女子,自己不好意思也不能掉身份去那青楼里明喇喇的赎人,便又使唤上了我,谁知岳父叫我去了,回来晚了些,那女子竟被别人给买去了,他便火气发在了我的身上,不由分说,一顿胖揍,你说,你们说说,二爷我活得窝囊不窝囊啊,这成天价的,不是为了一个烟花姑娘,就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往死里来整自己的儿子,这还算哪门子的老子啊。”
一头气喘吁吁的说着,那眼睛竟然红了起来,想来是委屈了,自己毕竟是候门公子,成天没事做就算了,管着一府的庶务够糟心了,哪知,还要管着老子娶小妾的事。
王熙凤听他说得不像,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我的好人,你可不能再说下去了,这若是叫人传了出去,再戴上一顶不孝不敬的大帽子下来,你还有活路没有。”
平儿见状,也温柔起来,手指越发的轻缓了,好像这样,便能缓解一下他的疼痛。
王熙凤低头垂泪道:“二爷受苦了。我还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今天,本想着求老太太,便能饶了你,看到老太太那态度,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若是说宝玉,她便是没法子走,着人架着也会去亲自看一看的。你就不是她孙子么,看别人对你,我这心里就像插了把刀子一样,被人生生的拉得血淋淋的疼。人家也是二爷,如珠如宝一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也是二爷,挨打受气,喝风就雨,小媳妇也比你强上三分。难道,咱们一辈子,就这样活着不成。”
贾琏见娇妻美妾都黯然神伤,身上的疼倒去了五分多。不再说什么了,却反口安慰起她们:“咱们好运也是到了呢。我本想早点回来说的,今天岳父那里却是得了好事呢,以后咱们便不会再受这种气了。”
王熙凤这才惊喜地问:“什么事情,一直还没有问你呢。我爹到底叫你去做什么?”
贾琏挤出一团笑出来:“我的好媳妇,你爹不就是我爹么,叫得这么生分,原来,岳父寻了个差事给我,只是一来要些银两,二来不在京城中,所以叫我回来给老太太老爷和你都商量一番,拿个主意!”
有差事做?王熙凤激动了:“我的二爷,你可算是出了头了,什么差事,不在京城里,要在哪里去?”
贾琏也笑着说:“却是在江西,原来岳父明年开春便会去江西做总督,倒在那里寻了个知县的缺,听说争得厉害,岳父叫咱们赶紧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帮我们打点。若是成了,便会一去五年。到时候,无论升或是迁,都是朝廷官员,再不用点头哈腰的赔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