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黄少游并没依照我的吩咐扮郁闷喝酒状,这人现在看上去神采奕奕,精气神又回来了。他微笑着自信地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他的酒。直到赵若怀进了屋,他才颇为优雅地站了起来,说:“哟,赵总亲自上来啦!”然后指指那胡乱摆放着零食的茶几,征询意见说:“有酒,没菜!要不,外面喝两杯去!”
赵若怀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环境氛围,这屋子没床,他的注意力,于是主要集中在少游坐着的沙发上。快速地扫视一遍后,他的视线开始审查黄少游。微笑说:“哥们,以后喝酒没人陪,给我打个电话,我俩拉大街上喝酒去。你这哪是喝酒的地方?”说着指了指那茶几,然后将就那手,直接伸到了地上,对准了刚才那撒到地上的酒,但显然又不能就此停留,那也太露骨了,于是短暂的触摸后,他的手很自然地转移了,很快在临近的地方的地上,拾起两个小小的闪闪发亮的珠玑来。该死!这是我衣领上与衣俱来的小小点缀品。“老婆,你刚才坐在哪里的?”
“就那里呀!那个独凳上。怎么,你还有朝向的讲究啊?好了好了,楼下去候着!我和少游还有几句话。黄莺还候在茶楼呢。”
黄少游微笑说:“不急不急!让她候着呗!哥们,这才发现,你有侦探般锐利的目光。怎么,傅心仪见见老同学,刚才坐在哪里,都在你的审查之列?”
赵若怀说:“我是觉得,按照常理,黄总,你应该把沙发让给心仪坐呀!你不是素有谦让美名吗?”
黄少游说:“哥们,你还别说,我现在开始反省了,关于谦让对与不对的问题……”
我连忙插话:“喂,黄莺等不及了。”然后把赵若怀推向了楼梯口。
回到房间,少游说:“我已经想通了。你解决了我的问题就行了。黄莺的问题,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也对,关于黄莺身体的问题,就让她认为我不知道更好。生意的事我们另议。先说孩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黄莺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应该也必须有这份承受力。这事情瞒得越久,暴发的时候后果就越严重,越无法弥补。我的意见:在告诉黄莺真相的同时或是之前,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的父母。她父母可以帮着劝说,另一方面,万一黄莺有偏激的行为,你也不至于落埋怨。第二,当然是积极治疗。以三五年为限,能治疗更好,实在不能,不是有试管婴儿吗?如果试管婴儿还不行。那就该离婚离婚。该纳妾纳妾。你笑什么?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老黄家不能无后!黄少游不能无后!少游你要面对现实,不要一听离婚就觉得怎么怎么样,我给你说,离婚其实不是最可怕的!你要这样想,在特定情形下,对黄莺而言,和你离婚有可能意味着减负。她可以另嫁,嫁那已经有了小孩的,你可以另娶。幸福这个东西,有时候我们很难判断,与其让她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在你们家过日子,不如让她减负。当然了,这种状态是根据黄莺的态度确定的,是针对黄莺如果坚持要离婚、坚持要主动请辞、坚持要让自己减负的状态。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纳妾了。在外面找一年轻姑娘,花钱,聘请人家生一孩子,然后抱回家来黄莺抚养,只要价钱到位,也是可以操作的。三五年之后,如果治疗还是没有效果的话,那个时候的黄莺,她也应该能够想通这个问题了。你爸妈那里,你只好让他们再等几年了。还有,你给黄莺说的时候,一定要先说你很爱她,你离不开她,先前之所以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接受不了。还有还有,你可以循序渐进,她以前不是结过一次婚吗?你可以从问她以前有没有怀过孕开始。总之,一旦发现她情绪特别激动,你就要用爱进行感化。还有,她知道真相后的短期之内,你尽可能跟紧点。你下面柜台里面,装的可是珠宝,你用人要小心!平时安全也要分外小心!类似今天晚上这种,一人在楼上喝闷酒,有人进来你头都不回,这种情况以后是不行的!哦,再说一句,先把这事告诉她的父母,最好让她妈来一趟渝都,有她妈跟着,你不就省事多了吗?我这会儿就去茶楼把黄莺唤回来,该怎么说话我自有道理。你可以就这会儿功夫,给她家里打电话!少游,真相大白后,她可能是会歇斯底里地折腾几天,你要有心理准备。依据我对黄莺的了解,折腾几天后,她应该是能够慢慢地接受这个现实的。”
出门赵若怀正要开口,我朝他摆摆手,给黄莺打了电话。内容大致为:少游一个人在楼上喝闷酒,不大愿意跟我说话,自尊心像是受了很大打击,有些心灰意懒,问了半天,得到了一点线索,估计生意上的不景气和他妈妈赌石是重要原因。至于你和他的事,少游不肯说,我费了半天劲,他就是不说,他说要自己亲自跟你说。我另外有事,就不来茶楼了,你这会儿就回店里去吧!
赵若怀用手指在我衣领上捋了捋,说:“这个好像也没那么容易掉的吧?它怎么就掉到黄少游茶几下面了呢?你俩刚才发生过抓扯?”
我白他一眼,说:“赵若怀,你可真够累的!你那心,分的份数也太多了点!我是真担心你受不了。”
“真担心我?你担心的人可多了去了!你是逮谁就担心谁吧?”
“彼此彼此吧!好了,刚才说了太多的话,我嗓子受不了,我想歇会儿,别和我说话了。”
回到家洗了头、洗了澡,出来找干毛巾擦拭头发,转个身再回去时,我刚才换下的所有的衣物,统统不见了,就到客厅去问杨柳妈,杨柳妈指指厨房的方向说:“赵若怀抱走了,去了小阳台,可能帮你洗去了。”我愣了一瞬,就明白了,他哪里是去洗衣服,他就是去检查的。也是,刚才和黄少游,如果真有什么越轨之举,他是一定能够找到证据的。
我微笑着和杨柳妈玩笑:“怎么样,杨柳妈,你这个女婿,够意思吧?”
杨柳哪里知道其中奥妙,以为我是真夸奖赵若怀。说:“嗯!女婿是好!不过,丫头,按照我们过去的旧风俗,这内衣内裤,还是自己洗的好。我们过去的旧风俗,男的是不能沾那些东西的。”
我哑然失笑,在心里说:旧风俗!我今儿要是依了你的旧风俗,自己把内裤洗了,你女婿今晚可就真睡不着觉喽!
然后不等赵若怀洗完衣服,我就一头钻进了傅文若房里。当晚我睡在了傅文若床上,头脑中反复地出现着那些照片,也思索着那个拍下那些照片的人。他会是谁呢?孙思和小向都在江城建码头。接送孙浩上学放学的事都没人受理,他哪里有心思管这个?何况,这也不是孙思的风格。那些照片如果真是孙思找人弄的,孙思一定会堂堂正正地亲自送到我的面前。那么还有谁?梁阿满?她这么快回来啦?不对呀,那些日期较早的,还是去年的了,时间上有些说不过去。那就还是吴家平,也不对,还是时间的问题,至少柳咏昏迷的那段时间,她应该没心思搞这些事情了吧?林风?林风办这点事,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他有那实力,动动嘴,自然有人效力。动机方面,林风应该也不缺。只是,林风不是这样的人啊,截至目前的了解,林风真的是一个谦谦君子。林风非常有操守的。
赵若怀,你呢?你到底要干啥?难道你到我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傅文若?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你爱的是那个女人?天啊!受不了!真受不了!想想都恨!痛!钻心地痛!凭什么?赵若怀爱她什么?年轻?小几岁?那女人对他专一?如果真是这样,姓赵的,你的戏演得也太好了!你何苦呢?也或者,那个女人对他,仿佛黄少游之对于我,赵若怀也有他的无可奈何。
赵若怀周/旋在我和那女人之间,就这种状态,傅心仪你能承受吗?不能!你醋吗?相当醋!这就对了,赵若怀也相当醋,他那日子,估计是真不好过。那么真该和黄少游之类断绝往来。可是,就那么一个对我一腔痴恋的黄少游,那个被我害苦了的黄少游,自己何可忍心?断不了!断不了!好了,赵若怀,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和黄少游一般,对你一腔痴恋,我认!我认了!只是,心里还是不爽,真不爽!人生怎么这么麻烦?感情怎么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