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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根据赵若怀的安排,婚礼当天主要的器乐类节目,有如下几个:《二泉映月》,《梁祝》,《渔舟唱晚》,《春江花月夜》,《笑傲江湖曲》。今晚我们主要排练的,是由傅良玉、傅心仪、傅文若、赵若怀四人合奏的《春江花月夜》。该曲目我们拟采用四种乐器演奏——二胡、古筝、琵琶、箫。四种乐器当中,琵琶是我们的弱项。而琵琶这种乐器,在该曲目中恰恰又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最后敲定,赵若怀——琵琶,傅良玉——二胡,傅心仪——箫,傅文若——古筝。

这首曲子拟表达的是微波荡漾,优美宁静的春江景色。夕阳西照的晚江,橹声急促、波浪起伏的氛围中,远处传来箫鼓之声,人们架起轻舟在江中漫游。

乐曲开始,琵琶用轮指等手法由慢而快地奏出一连串的3音,仿佛远处传来的鼓声。

赵若怀擅长多种乐器,但琵琶却并不擅长。只在大学时代偶有涉及,他是通过对于古琴及其它乐器的熟练,自己领悟、融会贯通而出的。但尽管如此,他一上场的这一连串的3音,还是第一时间引发了我的强烈共鸣。我惊叹于这人对于音乐的眷念与热忱,惊叹那份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掌控能力,也惊叹那份沉浸在音乐中的温婉多情的绵绵神韵。就是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把婚礼办成一场音乐会。

他是用音乐诉说,诉说他这些年来的苦斗、奋争;诉说他独具特色的、难以言说的心路历程;诉说他患得患失的心境和对于前景无法把握的哀愁。他同时想唤起我对于曾经岁月的追忆,他想重回那个雪花纷飞的年代。那个时候,在寒烟山庄的银杏林,满地黄叶纷飞的氛围中,那份远离俗世纷争的纯净忘我的爱恋,那轻松放达的欢声笑语,实在弥足珍贵。

傅心仪又岂是那不解风情之人,在传情达意方面,我们早已就是心有灵犀,何况‘闻玄歌而知雅意’,对音乐的超强理解一直就是我们俩人的共性。我用箫声传达着我对于他满腹哀怨的理解和回应。至于老傅,他的二胡完全是出神入化,就算凭借他的文学功底和艺术修为,他也完全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女儿女婿正进行着怎样的交流。傅文若的古筝方面,虽然缺少了对于生活的透彻理解,但单就技法的熟练来说,那也是无可挑剔,何况有三种其他乐器予以弥补,那点因为未能理解生活而造成的缺失,早已被掩盖于无形、不足一辨了!

等到我和赵若怀怀合奏《笑傲江湖曲》时,那种彩云追月、夫唱妇随、水乳交融的合作局面再次升华了。在赵若怀的引领下,我跟着他在太虚幻境、青风明月、玉宇仙境中尽情翱翔,沉醉其中,不愿归来。过程中我产生了联想和无限的遐想。产生在我和他之间的这种水乳交融的合作局面,并不只现于琴箫合奏,甚至也延伸到床上的配合,灵与肉的交流。天下之大,能够如此配合默契之人,舍赵若怀其谁?

无限的愉悦充溢着我的心田,不羡鸳鸯只羡仙,这是鸳鸯的生活,也是神仙的生活,神仙美眷,大约由此而成。赵若怀办音乐会,其目的又新增一个,他要向他的情敌们证明:他是凭啥取胜的。他要让情敌们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赵若怀配傅心仪,那才是资源的合理搭配。

此曲只应天上有,此爱也只应天上有吧?是啊,天道一向忌满,这样完美的爱情,是能够长保的吗?于是忧伤来袭。赵若怀眉宇间,那永远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我此时的忧伤,莫非是出于同一原因吧。

这爱情真的很完美吗?他真和我心心相印、有着相同的思维吗?那照片作何解释?那姑娘任何解释?柳源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祸水。真没想到,在这一点上,柳源和陈春梅竟然看法相同,惊人地相似。我成天念叨着女人要省事,可我偏偏不是一个能省事的人。波澜壮阔的人生和闲适安宁的人生,到底怎样取舍?美酒与清茶,到底谁更重要?从养生学的角度,那肯定都是后者胜出。清茶养生,安宁才应当是永恒重要的东西吧?爱不是占有,爱应该是如何让对方更幸福。不对,我怎么糊涂了呢!何为幸福?安宁真就是最大的幸福吗?清茶与美酒之间,赵若怀你怎么选?罢了!或者他和照片上那姑娘的搭配,那才是安宁的养生的。

婚礼是取消不了了。柳源、老傅的老友都请了,这时候退信,他们的脸往哪儿搁?那就婚礼之后。婚礼之后向赵若怀提出散伙。然后带着文若、老傅、杨柳,他乡索居。我都已经离开了,争夺的对象都已经不知去向了,魏无忌方面,应该可以不至于过分为难赵若怀了吧?还有梁阿满,她妒嫉的对象是我,比拼的对象也是我,我都不在视野中了,她应该也没兴趣继续和赵若怀斗下去了吧?

对!就这么办!依我对他的了解,依赵若怀惊人的适应能力,他最多会痛苦三两月,三两月之内没有女人,那就是他的极限了,三月之外,他早就该外出觅食了。对他而言,女人是不会缺也不能缺的,若是想要婚姻的话,照片上的那姑娘,那就现成的。陈春梅天生重男轻女,她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没准这倒是获得孙子的一个最佳途径。

第二天下午,合伙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得找魏无忌亲自签字。那个莫名其妙的今天已经被证实为毫无意义的合伙公司,我现在的想法,那是早散早好!偏偏这楼盘的事,它又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我给魏无忌拨通电话,他说正在江边的茶楼喝茶晒太阳,没空来公司。说你要着急你就到江边来找我。我说那就算了,明天再签也一样。他说明天更没时间。又说傅心仪,你又忘了一事,昨天你们说过送喜糖给我的。怎么又食言了?喜糖事小,收到后我直接扔江里,问题是,魏无忌这个人,就那么引不起你的记忆吗?

我权衡一下,决定到江边去拜访魏无忌。

南滨路沿江的茶楼,个个生意兴隆,喝茶晒太阳闲聊的人,是真不少!这时代真好,三分之一的人在奔走忙碌吧,三分之二的人在喝茶晒太阳,就是这样,照样人人都能吃饱饭,转基因真是功劳大啊!

穿梭在一排排茶楼之间,还没找到魏无忌,倒先给林风看见了。他约了几个师兄弟,正喝茶神侃,其眉飞色舞之态,相当动人。看见我,连忙邀我加盟。说他们正讨论一个哲学命题——爱情与婚姻是否两立的问题。我说这问题你们这些城外之人尚可以讨论,我们这些城内之人,就不必讨论了。这要讨论清楚了,你姐夫该和我不两立了。几个师弟大笑着,我说我要走了,去办城内之人该办的俗事。几人于是再三叮嘱,办完事务必回来,他们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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