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哥哥……”
“秦空,秦空……”
“你醒醒啊秦空……”
死了吗?可是为什么他听得见悲戚的哭声和焦急的呼喊?
铁柱倒下的一刻,秦空扑过去把骆阳抱在了怀里。
碗口粗的铁柱砸在了秦空的身上,怀里的小孩儿骆阳毫发无伤。
轻微脑震荡,秦空在医院里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首先对上的是骆阳和骆月红肿的双眼。而后是骆月爸爸骆月妈妈不停地道歉和感谢。骆阳看到秦空睁开眼睛,哇哇哇大哭,想冲上去抱住秦空,又被骆月妈妈拉住“秦空哥哥身上还有伤,你不能去抱他,会疼的。”骆阳这才抽抽搭搭地走到秦空面前,抓起秦空的手在他的小脸儿上蹭啊蹭“谢谢秦空哥哥的救命之恩,害得秦空哥哥躺在床上差点醒不过来,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秦空哥哥……”秦空苦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我也想死,而已。
骆月站在一旁眼睛红肿地不像样子,她真的被吓死了,秦空一个健步扑过去抱住骆阳,偌大的铁柱砸在秦空身上的时候。
谢天谢地,他醒过来了。
“躺了一天了,身子可能都麻了,小秦,你要不要起来坐一会儿?”骆月爸爸问
秦空点点头,骆月爸爸把秦空扶坐起来,然后说坐在一旁说“小秦啊,你昏迷的时候我和你阿姨也找不到你家里的联系方式,现在你醒来了赶紧通知一下你家里人吧,赔偿照看什么的……”
“家里没人了。”秦空淡淡的语气打断骆月爸爸的话“只有神志不清的外公,在敬老院,不用通知。”
骆月妈妈闻言一阵心酸,哽咽一声,“这孩子……”然后别过头抹了把眼泪。骆月妈妈从秦空搬进巷子里的那天起,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有心事的孩子。生日还一个认出来租房住,没有想到是因为家中无人。他的沉默寡言也不过是孤苦无依的自卑。这样一个孩子,却勇敢地就骆阳与为难。伤得不轻也无人问津,善良的骆月妈妈开始心疼起秦空来。
“你瞧你,烦死了!”骆月爸爸对骆月妈妈说。
“我是秦空哥哥的家人!”骆阳立马跳出来说“秦空哥哥救了我的命,从今以后我就是秦空哥哥的家人了!”
骆月妈妈破涕为笑“秦空啊,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你整日不言不语冷若冰霜,我家骆阳和骆月却那么喜欢你。那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阿姨绝对不赶你走,不管你日后走到哪里,阿姨都给你留着。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那里当做你的家,把阿姨叔叔还有月月、阳阳当做你的家人。”
“谢谢阿姨。”秦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干哑的嗓子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林家视他为耻辱,十年来从未把他当做家人。可是这骆家人轻易地就把他当做家人。
我秦空何德何能呢?秦空内心苦笑。这个世界真荒唐。
骆月端起晾温了的开水递在秦空嘴边,微微一愣,秦空就这骆月的手,喝了一口水
“那小秦啊,这段时间你还不能出院,需要静养。就叔叔阿姨还有骆月骆阳我们几个轮流照顾你行不行?”骆月爸爸问
“不用麻烦。”秦空摇头
“诶你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要不是骆阳,你能躺着儿吗?你就别推辞了。”骆月妈妈说
原来存放在秦空心里的秘密,是这样的吗?从小生长在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相当完整的温暖家庭里,骆月不敢想象,没有亲人的秦空,是怎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晚和热闹的白天的。骆月心里一阵酸楚,比起秦空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幸运。
秦空住院的日子里,正如骆月爸爸所说,他们四个人轮流照看,但是骆月爸爸要去学校给学生补课,骆月妈妈要去护士站上班,只有下班才能过来医院看秦空。大多数时候骆月和骆阳都在的,像现在,骆阳在对面的病床上睡着了,秦空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也睡着了。午后的阳光失去温度,偌大的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得见骆阳和秦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此时的病床上的秦空被透过窗帘的阳光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整个人温暖柔和得不可思议。秦空可真好看啊,只是好看的剑眉为什么要拧着,睡着了都不能舒展呢?骆月看着病床上的秦空,呆呆地想。看了半晌,骆月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弓着身子,清浅又克制守礼的吻,落在秦空的眉心上。
不知道谁说午睡是一种甜美的死,秦空,愿你好梦。
秦空住院的半个月里,整日和骆阳骆月兄妹朝夕相处,但是好像也没有生出什么熟络相近的感情来。秦空依旧表情冷冷的,但是有很多的东西依旧悄然改变了。
没有几日就要开学了,秦空痊愈出院的那天风和日丽,骆月一家欢欢喜喜地来接秦空出院。
和骆月一家四口挤在一辆家庭汽车大众里,秦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然地缩了缩,没有人看见。
这一家人果真是热情得离谱。
回去之后,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开学,秦空把在疗养院的秦奇峰接回他的租屋,能照顾一天是一天。
那日的朝霞异常的壮丽,秦空站在顶楼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裹挟着一声声呜咽“跳下去”、“跳下去”……秦空眼前的景象燃烧成了一团火焰,白色的、灼热的、汹涌的、空洞的,越来越近,跳下去就再也没有痛苦和空洞,灵魂轻颤,他迫切地想看到死神的样子……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楼顶一旁传来,秦空动作迟缓地扭过头去看
身上穿着黄灿灿的睡衣的女孩子和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对面盘腿而坐,手里各自捧着一大碗面不知女孩儿说了什么,老人笑笑点头“好啊!”
“爷爷,爷爷,你真好!爷爷,你看我,要这样吃一大口面,再咬一大口煎蛋,再喝一大口汤……啊,真好吃啊!”
那日之后,秦空再也没有上过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