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离开之后,婉嫔从床上坐起身,轻笑着将一个小锦袋递给绿儿。
绿儿没敢接,“这……奴婢不能收!”
“拿着吧!”她掀开被褥,要下床,绿儿连忙上前扶她,她便将袋子塞到绿儿怀中,绿儿握紧了重重的袋子,眉眼扬起,“谢娘娘赏赐。”
绿儿倒了杯水递给她,犹豫了一下,说:“娘娘,这样做,别人会不会起疑?”
婉嫔轻扯一道讥讽的笑容,捏着手中温热的玉杯,“厌胜之术本就是道听途说,无证可考,以此为契机,即使无法除去她,至少,动摇她在宫中的地位。”
绿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觉得此刻的婉嫔与往常判若两人,众人眼中的婉嫔是个软弱可欺,没有主见,只会想着花样讨皇上开心的女人,她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眸光闪烁,深沉精明的女子。
轻轻啜饮杯中清茶,她眼角上扬,她故意当着德妃的面采摘华贵妃珍爱无比的玫瑰花,是想激怒华贵妃,以她往常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如今,华雪这个女人竟然闷声不响,一句责怪怨恨的话都没用,平静的不可思议,这可不像她,莫非经过砍伐桃园一事之后,她转了性子,懂得息事宁人,还是她看穿了这出戏码,以静制动,以退为进?
她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没关系,既然对方不动,那么,她就主动一点好了,她要看看,华雪那个贱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自古以来,皇宫是充满浓云迷雾的地方,有些人费尽心思想进去,而有些人穷尽一生想要逃出来,凡是进得了宫廷的女子,皆是经过千万挑选,个个聪慧过人,察言观色,善解人意,才色不缺,然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自我保护方式,总之,能在这深宫内院中生存的女人,岂会是愚钝笨拙,冥顽不灵的人。
谁是谁的棋,一切,都言之过早!
一番搜查,有人在关雎宫院墙外的草丛中发现一堆烧的发黑的木头,根据形状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雕刻的木头人,并在灰烬里找出一片未烧尽的布块,那是一种上好的云锦缎子,上面的刺绣出自苏州名坊,这种布料在宫中不多见,只有几位妃嫔拥有这种上好的云锦做成的衣裳,而这种云锦做成的衣裳都有记录在册,德妃,华贵妃,淑妃都有这种缎子的衣裳,德妃与淑妃的衣裳一件不少,惟独华贵妃少了件,又恰巧少的正是这种云锦做成的罗裙。
证据确凿,华贵妃心思歹毒,蛇蝎心肠,在宫里施用厌胜之术,意欲谋害皇嗣,立刻被打入冷宫。在皇宫里,厌胜巫蛊之术是极为忌讳的,一旦触犯,便是重罪。
在相国寺的僧人做了一场法事之后,婉嫔的腹痛果真不再犯了,面色红润起来,之前对此事持怀疑态度的人也都信服了,或许,真的是巫术作祟,高僧施法破除之后,便恢复正常。
华丞相为此多次觐见皇帝为女儿求情,都是无功而返。
冷宫里的女子一张素颜粉黛未施,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玉钗绾住,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素裙,任谁见了,也无法将她与那个娇惯跋扈的华贵妃联系在一起。
她坐在冷宫的院子里,抬头望着天,脸上是洗净铅华的清秀,眼神平静如水。
自嘲的笑,她居然输在婉嫔的手里,那个她自始至终没有放在眼里的女人,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真是可笑极了!
她忽然觉得很冷,抱紧了身子,空中流动的浮云像指间流逝的光景,冷宫里的日子,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走,她日日这样看着天,天黑又亮,亮了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