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中传出华雪自杀身亡的消息,沸腾了一阵,便悄无声息了,华家势力已趋瓦解,众人避之不及。
三日后,在相国寺礼佛清修的太后回宫了,日前的乌云密布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袁慕寒没有皇后,原先后宫事务都是华雪执掌,如今太后回宫,自然就是后宫的主宰,是地位最高的女人。
这位太后,是袁慕寒的生母。
“公主,所有妃嫔都已陆续拜见过太后,只剩您一个人了……”蔚然低声说,递过一杯茶。
慕容沁兰轻轻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一下,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不置可否。
蔚然上前一步,将杯子放在她手边,想了一下,说:“公主,奴婢觉得还是去一趟的好,她毕竟是太后,又是皇上的生母,地位不同于那些嫔妃,若是得罪了她,对公主没有好处。”
目光终于凝聚,抬头看着蔚然轻轻笑道,“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蔚然点头,“这位太后颇为神秘,皇上登基第二天便离宫去了相国寺,之前一直深居宫中,公主知道皇上不是慕容氏子孙,他的母亲怎会住在宫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晦的事。”
深居宫中?
慕容沁兰蹙着眉头,日前听闻有位太后就已经很奇怪,她与袁慕寒相识多年,从未听他提到过他的母亲,他的双亲也早已辞世,如今忽然冒出个太后来,她怎能不惊奇呢!
放下书卷,她起身,“既然如此,现在就去见见这位太后吧。”
蔚然眉头一舒,“是,奴婢伺候公主梳妆更衣。”
慕容沁兰摆摆手,“不用了,这样就好。”
蔚然瞧着她一身素雅的水蓝色衣裙,虽觉得不妥,也没再说什么。
月华宫是东宫较为偏僻清幽的一处殿宇,隔着一弯池塘,仿佛隔开了红尘俗世。
宫人进去通传,慕容沁兰静静打量,这里,好眼熟,却又很陌生,月华宫……
碧绿的水面上涟漪轻荡,成片的青绿荷叶三五成群的浮在水面,到了夏天,一定会盛开许许多多的荷花吧!
眼前忽然飞快闪过一幕,快到她来不及细想,人已怔愣。
“你真是大胆,谁准你擅自采摘这些荷花的?”蕴含着怒意的声音吓哭了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父皇,兰儿喜欢荷花……”小女孩惊恐的看着面前脸色阴郁的男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疼爱她的父皇为了几朵荷花这样训斥她。
“你还敢顶嘴,皇后是怎么教你的,太不像话了。”
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的父皇,一张小脸霎时涨红,“不关母后的事,父皇不要怪母后,是兰儿自己的主意,兰儿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兰儿喜欢荷花,所以一定要……”
啪~~男子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一耳光,瘦小的身子被他的掌力摔到地上。
“你太放肆了,来人,把她拖下去,禁足一月。”
“父皇……”小女孩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她不相信,疼她爱她的父皇会打她,为了几朵荷花打她!
一阵清风拂来,卷着一丝湖水的清新气息,慕容沁兰回过神,伸手摸上左边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疼痛。
如果她记的没错,月华宫曾经住过一位父皇的妃子,一个被父皇独宠过,又冷落了很多年的女人。
“贵妃娘娘,太后请您进去。”一个小太监恭敬的低着头道。
收回所有思绪,她缓缓步入月华宫,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自从父皇将那个盛宠一时的女人冷落在此之后,这里俨然变成了冷宫,鲜有人问津,母后也从不让她走近这里,唯一的一次靠近,便是那次采荷,她想,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父皇为了几朵荷花打她的情景,那一刻,她仿佛不是他最宠爱的公主。
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周围寂静无声,安静的可以听到嗖嗖的脚步声。
一名宫娥轻轻推开门,“娘娘请进,太后正在里面等你。”
慕容沁兰微微一怔,在等她?“蔚然,你在此等候。”
“是。”蔚然欠身。
吱呀一声,门在她身后合上了,屋内一道冰冷的气息袭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一座白色屏风上印着一副荷花图,栩栩如生,大朵的粉红花瓣盛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屏风后一抹青色身影若隐若现,她绕过去,一个身形瘦削的妇人背对着她跪在蒲团上,身边没有一个宫女,她应该就是太后了。
“臣妾拜见太后。”
妇人听到声音,身子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一双凤眼轻瞄着她。
慕容沁兰看到她的容貌,忽然一个不稳,脚下踉跄,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是她,是她……是那个女人……
这张脸,她一直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荷妃,她是父皇的荷妃,那个父皇独宠了一年之后被禁足在月华宫的女人……
慕荷……她叫慕荷……父皇的荷妃!
太好笑了,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好笑了!
“见到哀家,你很诧异?”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太后和蔼的笑着说。
慕容沁兰狠狠愣住,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摆脱,这个事实惊天动地,荷妃竟然是太后,是袁慕寒的生母,她一直在月华宫,怪不得所有的人都死了,她却平安无事的站在这里,原来她就是袁慕寒的母亲。
那么,她是否也参与了谋朝篡位?她是父皇的妃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真是袁慕寒的亲生母亲,那父皇怎会不知道?父皇又岂会容许自己的妃子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乱,乱了,她的心好乱,缠成一团,理不清!
她静默了许久,太后也静静看着她,一双狭长的凤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臣妾失礼,太后莫怪。”她故作平静,躬身一拜,她不能慌了神,这其中一定有很多事她不知道。
太后柔和一笑,拉住她的手臂,“兰儿不必多礼,哀家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