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行宫,凤华宫。
经过上次的休整之后,偌大的庭院里奢华精致,倒也不比皇宫差上多少,除了几颗已经落光叶子的老树之外,几株梅花正是盛开之际,为整个院子填色不少,总之,在莫子雪眼里,这里要比那冷冰冰的皇宫要好多的多了。
可此时,满屋那清冷的梅香早已被一道浓重的药味掩盖了下去。
精致的红木放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掉了的黑色药汤,一男一女隔桌而坐,相互对视。
“你知道的,肚子里的这个我是绝计不想要的。”莫子雪很是无奈,最终开口道。
“确实,你应该是不想要的。”独孤晔平淡的回应着。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相较于这碗保胎药,我更需要的是一碗打胎药吗?”莫子雪哀叹道,可见独孤晔依旧不动于衷后,便接着又道:“或者,你相信刚才那个太医的鬼话?”
刚才在外面的花园中,莫子雪虽是没有外露多大的悲伤之情,可内心却是真是伤痛不已,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劳力,身心交瘁之下,她到底也还是病倒了下去。
独孤晔看着自己才刚把人抱回来,便有御医等候在屋外时,心中也不得不对凌墨玄的细心体贴而多想几分,看来那个男人对自家外甥女还真是有几分情意的。
当然,这一点小事也绝对不会让他对凌墨玄多生出几分好感什么的,毕竟,他始终坚信莫子雪绝对不是能安安分分的在皇宫中当娘娘的那种人。
可那御医刚才所言,虽然有些夸张倒也确实不假,莫子雪此时的身体倒也确实不是打胎的时候,而她想指望凌墨玄派来的御医来帮她熬出一碗打胎药来那更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就先乖乖把这碗药喝掉吧。”眼见莫子雪就要发怒,独孤晔这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说道:“此时你要强行喝打胎药,你的身体也是受不了的,莫非你想从此之后一直病病歪歪的?而刚才那太医也说了,这药主要是医治你身体的,胞胎只是顺带的而已,况且,在凌墨玄的地盘上,我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给你找出什么堕胎药来。”
听着独孤晔语重心长的话语,莫子雪也只是狐疑的打量了眼那碗看着就已经哭到不行的药汤。
“你很闲吗?什么时候回去?”最终也还是将目光从那碗药汁上移走,莫子雪开口问道。
“确实也不太忙,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呢,也随我一起走吧。”独孤晔话语间说的轻松,似乎也还真没把带走莫子雪当成什么大事。
轻轻的点点头,莫子雪开口道:“既然回去需要契机,跟着你也好比我一个人没头没脑的瞎晃荡。”看着独孤晔笑得分外灿烂的脸,莫子雪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我……你确定可以带走我。”
“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将你从朕的身边带走!!”
不待独孤晔开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便至门口处传来。
随着一声巨响,紧闭着的屋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莫子雪僵直着脖颈,怔怔转向门扉开启的方向。
凌墨玄一身气势恢宏的黑色龙袍帝冠,背著光立在门口,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是冷酷的微笑。
“朕的爱妃,今日,朕来迎你回宫。”
独孤晔眉头微皱,看了眼气得不轻的凌墨玄后又转身看向莫子雪,意外的是莫子雪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坐在那边,甚至还少了一些刚才的精神不济。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莫子雪也是因为实在是见得多了,这才能稳稳的座在这不为所动,而此时,她也懒得在和凌墨玄去争论什么‘君无戏言’的理论了。
当然,在刚才听到凌墨玄声音的那一瞬间的恐慌,莫子雪是不愿也没时间去深想的。
而见莫子雪如此,凌墨玄的刚才一拥而上的怒气倒也是下去了不少,他明白,今日来此,绝对不是来与她争锋相对的,故而见莫子雪少有的沉默了下去,他心中倒也释然了一些,当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凌皇,托您的厚爱,子雪在这苍凌有了如此显赫的身份,不过,想必西方诸国的朝奏也就这几天就到了,如此,她在住进苍凌皇宫中,倒确实有些不合适了。”独孤晔起身,不早痕迹的走到了莫子雪身前,朝着凌墨玄淡淡一笑,条理清晰的开口说道。
听独孤晔说的如此笃定,让凌墨玄刚刚才下去的火气又有了上升的趋势。
莫子雪却是因为凌墨玄那凌厉炙热的眼神终于从自己身上撤走而松了口气,继而便一脸崇拜的看向独孤晔,显然,独孤晔的这番话也是让她安心了不少,况且在莫子雪的心中,段牧泽也的确是不做没把握的事。
而莫子雪这一明显的态度,看在凌墨玄眼中却是另一番情景,心向善被针扎了一般,各种情绪接踵而来。本来今日元昊大闹御书房一事就以让他心凉不已,在听到她晕倒的消息之后,他更是担心到恨不得立即过来,可没想到,才一到,却是听到了那么一句。
越想越是气氛,越想越是凄凉,凌墨玄甚至失去了和独孤晔周旋的耐心。
“她是朕的人,朕不爱她爱谁,别说西方诸国的朝奏还没到,就算是到了她也还是朕的人,没朕的允许,你休想将她带到北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沉着利落的声音,锐利凛烈的目光,凌墨玄坚决的态度表露无遗。
看着凌墨玄说出如此霸道而又不讲理的话,独孤晔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的,确实,在他眼中或许是对凌墨玄没有好感的,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一位优秀甚至是伟大的一国帝王,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一个女人,说出如此有失身份的话语之后,他一时半会,也的确找不到回击的话语来。
许是凌墨玄刚才那句话太过直接,或是爱之一字竟会以这般的形式从这位帝王的口中说出,莫子雪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是那种以为****而昏了头脑的女人,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在刚才听到凌墨玄的那句话时,心中还是难掩的波动了。
“你,跟朕回去。”狠狠瞪了一眼独孤晔,凌墨玄一把拉起莫子雪的手臂不悦而又强硬的说道。
沉迷在自己思维里的莫子雪,很容易的便被拉了起来,在她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已经离开了木椅。
急切之下,莫子雪向后一扯,挣开凌墨玄的大手道:“我不回去!”
本来以为莫子雪的顺从而暗自喜悦的凌墨玄在听到莫子雪这句话时,脸再次黑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按耐住自己的怒火,再次伸手去拉莫子雪顺便开口道:“你……”
哗啦一声,上好的白玉瓷碗碎了一地,连带着那浓黑的药汁了染黑了艳红的地毯,空间中霎时变得苦了起来。
莫子雪皱眉看了眼自己衣裙上的点点药汁后,便怒目瞪像凌墨玄,那眼神里是明明白白的埋怨。
被莫子雪这么一瞪,凌墨玄一下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不过,在看向地上那浓黑的药汁时,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你没吃药?”凌墨玄冷声道。
“凉了。”随口说了这两个字后,莫子雪是有些懊恼的,她不知道为何在听到凌墨玄的问话后会有一瞬间的心虚,仿佛是赌气一般,她紧接着又道:“我不想喝。”
凌墨玄始终都看着莫子雪,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别扭,嘴角向上一碗,朝着门外吩咐道:“在熬一碗来。”
“我说了不想喝。”莫子雪继续坚持道。
“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莫子雪不想要这个孩子,凌墨玄心中还是知道的,故而他话语间倒也是刻意回避了,他的耐心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已经好了。”莫子雪皱眉道,或许之后她会想起此时的话语是多麽的苍白与可笑。
“御医说你的身子要好好调理,这药必须要服上半个月。”凌墨玄以及耐心而温和的说道,当然话语间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莫子雪依旧不为所动,凌墨玄低叹一声,最后妥协道:“养身子这段时间,你可以继续住在东苑行宫。”
“真的?”莫子雪怀疑的看着凌墨玄。
“当然,君无戏言!”凌墨玄斩钉截铁道。
莫子雪不屑的撇了撇嘴,那眼神中是对这句话赤果果的不信。
“怎么,需要朕下一道圣旨?”显然,凌墨玄是被莫子雪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其实他今天过来本就没想着要带莫子雪回宫,不是不想,而是他真的是怕了,可是刚才那种情况,他也只能坚持下去了,好在,这下给了他个机会,这般两全其美之事,在他看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好啊,最好公布天下才好’莫子雪是想这么说,可最后到也没开口,毕竟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此时,她倒也真是很容易满足了。
看着眼前这瞬间转变的情景,以及莫子雪与凌墨玄这近视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的桥段,似乎早已将自己忽略掉了,独孤晔甚至以为她们其实本来就是相互喜欢的。
而对于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