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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魂症

周一仙几人兜兜转转又回到河阳城中。刚刚入夜,沿街铺面大多上板打烊了。街上了了几个行人也都行色匆匆。

小环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

周一仙也是一脸晦气,“鬼知道!这半天我老人家都还没开张呢。”

“哎!”

小环拦住一位路人,“大哥,这时间城里怎么没人了?”

那人抬头,见是一位漂亮姑娘,开口说到,“姑娘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吧。”

小环还想问些什么,那人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小环无奈的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周一仙一脸郁闷之色。

众人漫无目的的走着,金瓶儿袖中一阵蜂鸣立刻引起了注意。

“怎么了?”小环问道。

翻手,金瓶儿手中一只黑色蛊虫不住振动着。金瓶儿抬头,“青云山……”

“什么青云山?”周一仙拎着卦帆凑了过来。

“我们要去青云山?”小环一脸兴奋,“那我们快走吧!”

“啊?”

小环也不管周一仙挽着金瓶儿径直离开,野狗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哎!哎!”周一仙叫几声未果。只得追了上去。

“唔…这就是青云山么?”小环抬头看着苍劲古拙的三个字喃喃的说到。

金瓶儿看着眼前连绵的山峰,眼神一阵恍惚。上一次来青云山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周一仙喋喋不休的说了一路,他与青云渊源颇深,如今辈分超然如何如何。眼下却站在了几人身后。

金瓶儿斜了他一眼道,“还请老前辈先行?”

周一仙几番踌躇,好似下了大决心一般,拿起卦帆昂首挺胸迈步就走。

倒是把金瓶儿吓了一跳,“就这么走进去?”

果然走不多时便被两名青云弟子拦住去路。两人见周一仙的道人打扮倒是颇为客气,“敢问前辈到访青云所谓何事?”

“啊~老夫来找张小凡。”

“张小凡?”两名弟子略略回忆,“恕晚辈失礼,敢问张师兄是哪位师叔伯门下?”

“师叔伯?”周一仙一愣,“他是大竹峰田不易门下。”

“田…”两位弟子面色不悦,“前辈莫要说笑,如今大竹峰的几位师叔伯并没有您说的人。”

“没有?!”周一仙的声音也高了几分,“怎么可能?”

“晚辈所说句句属实,前辈若无事就请回吧。”说话依旧客气,但神情满是戒备。

周一仙还想分辨几句,金瓶儿一把把他拉到身后,“我们来找萧逸才!”

二人一愣,见是个美貌得女子,一撇之下居然就面红耳赤、心生摇曳。连忙低头屏息凝神。

半晌,一名弟子抬头问道,“不知姑娘找掌门师伯何事?”

原本金瓶儿就等了许久,如今又被询问。不知为何心中烦躁,“原以为和尚啰嗦,现在看来道士也不遑多让啊。”

“哈哈!金姑娘见笑了。”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两名弟子慌忙施礼,“见过掌门师伯,见过几位师叔伯。”

金瓶儿一笑,“惊动萧掌门大驾,小女子甚是惶恐。”

来人正是萧逸才、曾书书和张小凡。金瓶儿一眼便看到了张小凡身后的陆雪琪,儿女眼神相交,陆雪琪微微点了点头。金瓶儿轻哼了一声。

几人被迎上山去,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萧逸才放下茶盏,“不知前辈可有良方?”

周一仙还未开口,小环说到,“让我看看。”

“哦?”

萧逸才不由得多看了小环几眼,“姑娘有办法?”

“不知道,总要看看再说。”小环如实说到。

萧逸才看向张小凡,面有询问之色。张小凡点点头。金瓶儿在一旁说到,“小环比那个老家伙靠谱得多。”

周一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是没有反驳,这事他还真搞不定。萧逸才尴尬的笑了笑,“如此有劳姑娘了。”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金瓶儿不免皱了皱眉。通天峰上收拾了几间屋子供山下求医的人居住。这间屋子并排放着四张床铺,一位道童在照看着。

一下涌进这么多人倒是把他吓了一跳。萧逸才摆了摆手,示意他禁声。

一进屋,小环看看几人的面色,翻翻眼皮,又号了号脉。一时眉头紧锁。

忽然转身对周一仙说,“拿来!”

“拿什么?”周一仙问道。

小环也不说话,扯过周一仙的褡裢翻出两张符。夹在二指间,符纸兀自燃起。屋中骤然冷了几分。

符纸掠过双肩,小环的双眼蒙上一层诡异的光彩。凝神细看,小环脸色微变。

萧逸才小声问道,“如何?”

小环闭上双眼,张小凡在小环背后轻出一指。小环回头嫣然一笑。这才对众人道,“失魂症。”

“失魂症?”

“三魂之中命魂缺失。”

“什么?!”

“这些人印堂发黑,眉心黑萦绕,多半是鬼物上身摄走魂魄。”

“可有解救?”

“时日不久或许有救。”

“哦?”

萧逸才面色一喜,“要怎么做?”

“招魂。”

“这……”萧逸才心中暗叹。“招魂术乃巫族秘术,眼下却如何是好?”

“我来啊。”小环忽闪一双大眼睛看着萧逸才。

萧逸才定定的看着小环,“姑娘你……”

张小凡一笑,“小环师承鬼先生,萧师兄放心便是。”

“没想到堂堂青云掌教也以貌取人。招魂这等小事小环十年前便做过了!”金瓶儿自然不会给萧逸才留什么面子,一阵冷嘲热讽。

萧逸才震惊于小环竟是鬼先生的弟子,金瓶儿又是一句十年前!眼前的姑娘多大年纪?十六七?十八九?!十年前那是何等天资!

想罢,萧逸才冲小环一躬到底,“有劳姑娘。”

“嗯!”

小环点点头,想了想。“我要一些素蜡和他们的生辰八字。”

“这好办。”萧逸才立刻吩咐下去。转头又问小环,“姑娘还需要什么?”

“嗯……山上有阴气浓郁些的地方么?”

萧逸才眉头一皱,青云山要说阴气浓郁恐怕也只有祖师祠堂,但青云历代历代祖师安魂之处岂可惊扰,便说到,“这怕是没有。”

“哦……”小环倒也没有太在意,“这样的话要画些符了。”

“唔…”

小环擦擦额上的汗水。叹了口气,“又失败了。”

一个时辰只成功了七张符咒,看着眼前的符咒,揉了揉手腕,“还是不够呢。”

刚要拿笔继续,张小凡道,“我来吧。”

“嗯?”小环抬头看看张小凡。

张小凡伸出手,“给我吧。”

“哦。”小环把笔递给张小凡。

金瓶儿一脸怀疑的说道,“你行不行啊?”

张小凡一笑,“你觉得呢?”

提笔在手,略略酝酿片刻。落笔!一气呵成!

小环眼中异彩连连,“凝阴符!”

“嗯?”张小凡一愣,“画错了?!”拿起小环画的符咒反复端详着。

“没有,没有。九品阴符就叫凝阴符。我画的只有四品而已,还不是都能成功。”小环越说声音越小。

张小凡揉揉小环的头发,“你这丫头已经很厉害了,我也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

“投机取巧?”

“我有这个啊。”张小凡说着露出袖中的噬魂。

小环展颜一笑,“难怪这么厉害!”

夜色沉沉,月光清冷。四人被抬到天井当院,萧逸才特意吩咐多加了床被子。四人的头顶各放有一个稻草轧制的人偶。上边贴着用各自鲜血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

用阴符点燃的素蜡闪烁着蓝绿色的火焰,排列成一个繁复的阵法。阵法之外安放着数块漆黑的石头,气息牵引之下顿时阵阵阴气扑面而来。众人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曾书书毫不掩饰的大叫一声,“这难道是凝阴石!”

周一仙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我大惊小怪?这凝阴石啊!”

“一块破石头而已。”

“破石头?!凝阴石非天下致阴之地不生,天下间能有凝阴石的地方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凶险绝地,有凶灵恶兽盘踞。传闻上古魔门有控尸者,以此石养尸三日成僵,十日为煞。养魂饲鬼妙用无穷。”

“妙用?我呸!”周一仙气急败坏的骂道,“死丫头,这破石头你让老夫背着!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阵中的小环,冲周一仙办了个鬼脸“告诉你你还会背嘛…很重的呢。我可背不动。”

“不是还有野狗呢嘛!”

“道爷已经背了很多东西了,爷爷你就只拿了个卦帆。”

…………

嗒嗒嗒!邦声响起。

半夜子时

小环神色郑重的盘膝坐下,腰间光华一闪,血玉骨片腾空而起,兀自盘旋。闪烁着幽幽蓝光鬼啸声声。

小环双手结印。周身鬼气萦绕,阴森异常。如此美丽的姑娘端坐其中却毫无违和感。

“喝!”

小环轻喝一声,磕破食指虚空急画。血珠凝而不散,一副狰狞的鬼脸渐渐成型。点睛一指!

呜啊!

鬼脸竟是一声长啸,点点烛火飞射而出,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小环食指连弹,血珠飞射而出。烛火重新燃起,却是妖艳的红色。

小环侧脸看向萧逸才。萧逸才旋即转身,“掌灯!”

七盏灯按北斗七星排列徐徐升空,小环此刻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数百里外,一座荒山之上。遍布尸骨孤坟,一具残破的棺椁中一股黑气凝聚成形。“哼!居然动到老夫头上!”

眼望西北方向,黑影腾身而起。化为一颗巨大的骷髅,如长鲸吸水般猛吸了一口气。

片刻功夫就见两道白影飞入骷髅口中消失不见。骷髅漆黑的眼眶中两点鬼火闪动,发出阵阵沙哑而阴森的笑声。

通天峰上,众人神色轻松了不少。有两人的命魂已经回归,此时正飘在各自身躯前。

就在此时七盏引魂灯剧烈摇晃起来,隐有熄灭之势。阵中鬼气翻涌,漂浮在小环头顶的血玉骨片光芒大放,极速盘旋,如临大敌。

众人大惊,金瓶儿惊呼出口,“小环!”

阵中的小环面色一白,娇躯微晃。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异变突起,小环不敢怠慢。双手结印,口中疾念,“三界幽冥,十方轮回。七星引魂,移魂换魄!”

噗!两只稻草人上的符纸化为飞灰飘散而去。两缕魂魄渐渐成形。

成了!

小环眼神一亮,走到四人面前,抬手结印“天地之精乃为魂魄,魂去魂归因果无常。九幽秘法魂兮归来!”

四缕魂魄重新归入躯体。小环长出了一口气,一阵眩目。

金瓶儿扶住小环,“小环。”

“瓶儿姐姐,我只是有些累了。”

众人聚拢过来,野狗在一旁不停的搓手。张小凡取出一粒大黄丹,喂小环服下。单掌贴在背后化开药力。小环直接在金瓶儿怀中睡着了。”

萧逸才道,“房间收拾好了,让小环姑娘好好休息吧。”

周一仙和金瓶儿对萧逸才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金瓶儿道,“小环要是有事,我就拆了你的道观!”

张小凡抱起小环进屋放在床上。金瓶儿道,“交给我吧。”

张小凡点头,“我一会拿着吃的进来。”转身欲走,袖子却被小环紧紧攥在手中。看着小环偶尔闪动的睫毛,张小凡轻轻脱下长袍,轻轻盖上,这才转身出去。

“额…啊~~”

棺椁轰然炸裂,黑气四散而出,铺天盖地。黑气重新凝聚,一把扯下右臂。

“移魂换魄!酆都城居然放那几个老鬼出来了?!”

黑影恨恨的说到,“难得找到这样的地方。哼!”抬手一挥。乱石纷飞,棺木枯骨纷纷散落。断臂溃散,两点红芒随即消散。

“血咒!哼!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半月以后。

引魂灯坠落,阵中烛火尽数熄灭。小环轻轻叹了一口气。

众人神色一黯,张小凡走到小环面前,“不要在意,你已经尽力了。休息一会吧。”

小环点点头,刚要转身。清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萧逸才眉头一皱,“什么事?”

“师傅……”清源看了一眼小环,这才说到,“外面的村民要一个说法。”

“说法?!要什么说法!”金瓶儿一脸寒霜。

“金姑娘莫要动气,萧某去交涉。”萧逸才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还未走到前殿吵嚷声便传了进来,几位道童正左右应付忙的焦头烂额。

门分左右,萧逸才现在石阶之上,“在下萧逸才,诸位有什么话诸位可以跟我说。”

“萧逸才?”

“萧逸才是什么人?”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青云掌门啊!”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开口到,“仙师,我等家人上山求医,如今不治理当要个说法!”

“诸位看得起我青云,在下不胜荣幸。只是这病症实非寻常。实在没有十成的把握。”

“听说治病的是个小丫头,我们是来找青云仙师的。青云怎能随便找人应付!”

“诸位差异,这病症我青云也束手无策。这位姑娘专攻此道,手段比我青云实在要高明许多。”

“上山三十七人如今只好了十人,这便是仙师口中的高明?”

“这……”

小环就现站在萧逸才身后,紧咬嘴唇,眼中噙满泪水。

挣开金瓶儿的手,小环上前几步。“对不起。”

眼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走出来村民们先是一愣,继而气嘴八舌的数落起来。小环强忍着泪水,一语不发。

萧逸才的脸色很是难看,身后金瓶儿冷冽的杀气让他丝毫不敢松懈。

“够了!”

张小凡挡在小环身前,“你们想要怎样!”

“你又是什么人,想替她出头?”

“是又怎样!”

“那你就赔命吧。”

“哈!”张小凡怒极反笑,“我就站在这里,想要拿来便是!”

“张师弟。”萧逸才感到张小凡周身气息一冷,急忙出声提醒。

“哼!”金瓶儿冷哼一声,“我可不是青云山的道士,没功夫在这里浪费口水!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想要说法的来找我金瓶儿!”

“金瓶儿!”

“合欢派那个女魔头?!”

众人眼中透出一丝畏惧,萧逸才眉头一皱,看看金瓶儿。“诸位,此事乃恶鬼勾魂,小环姑娘行招魂之事凶险异常,更是折损阳寿。在下着实有愧,诸位若心有不平,萧逸才在这里赔罪了。”

萧逸才深施一礼,一众村民一时有些慌乱,青云山上可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如今对自己施礼,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位老者上前一步,“仙师折煞我等,我等不知其中厉害,扰了山上清净。还望仙师原谅。”转身面向小环,“姑娘,实在是对不住。”

转眼又是一月有余,山下又恢复了平静。“失踪”多日的小灰此刻正趴在大黄背上晒着太阳,偶尔眯缝这眼睛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张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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