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阎殇……”
努力地将缚在手上的绳子在桌脚上磨蹭着,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弄断绳索,磨蹭着,一个不小心,摔倒在桌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陌雪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死,她还有牵挂,就是那个会抱着她叫“宝贝儿”的男人,她放不下……
“咳咳咳……”纱窗烧破,朱门向屋内倒进来,屋顶上的瓦片不断往下掉,打在地上的声音简直在煎熬她的心,等死的感觉仿佛眼看着他远离自己直至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曾回头。
火势不断蔓延,眼见着自己将要葬身火海却无能为力,眼见着离那个时而冷漠似冰,时而温柔如水,时而淡笑若风的男子越来越远,只能默默忍受着……
原本雕梁画栋,如梦似幻的宫殿付诸一炬。
火势终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上座两侧金龙浮雕的柱子就这样狠狠地砸下来,陌雪缚着的双脚狠狠一缩,脚踝终是逃不过被狠狠砸到的命运,甚至可以听得到脚骨碎裂的声音。动弹不得。
桃花林在光与水的流转之中犹如生命之花在凋亡,桃林深处那座宫殿不断冒出的火光照亮了天边的云,那银月被染上了别样的红,躲在红绸一般的云雾里。
宫殿倒塌的声音掩盖了桃林边上女子癫狂的笑声……
“爷!”跌跌撞撞地闯进人群,海玄气喘吁吁。
齐阎殇此时正在监督着眼前好哒的工程,他希望可以挖通这个被炸毁的暗道,因为翻遍整个业京,他找不到她,思前想后,只能通过这个方法才有一丝希望,眼看着这暗道一点一点挖通,仿佛丫头就在前方等着自己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了?”忽然被打断沉思,齐阎殇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消失了一天两夜的丫头已经有消息了。
“雪域宫的方向传来火光,好像是着火了,看样子火势不小……”话音未落,眼前的男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提气就走。
雪域宫!怎么忘了这个地方呢?怎么会忘了这个地方!
本以为要进去雪域宫还是要想上次一样费一番周折,却想不到这次竟然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进去了,也就是说,大皇姐也可以随意进出这块地方,将他的丫头藏在这里,然后一把火……
竹林深处炙热的火光令齐阎殇却步了,他真的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事与愿违,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往往很骨感。
齐阎殇自己都不知道,当他不顾一切闯进火海,疯了一般不断寻找他的丫头的身影的时候,那无意之间的惊鸿一瞥是多么的致命……
已经看不清浮雕的金龙柱子直直躺在火光四溢的宫殿里面,废墟之中一个衣袂的角落静静地在向他打招呼,嘲笑着:齐阎殇,你这个傻子,明知道大皇姐对丫头不怀好意,明知道一切坏事都是大皇姐做的,明知道丫头身中剧毒,随时有可能殒命,明知道……那么多摆在眼前的事情,为什么他就是要逃避?
不在去计较自己的果实,齐阎殇此时只是想要确认,到底躺在废墟之下的是不是他的丫头,到底是不是……又或者,废墟之下什么人也没有,大皇姐只是吓一吓自己,她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大皇姐,没有改变,而他的丫头只是一时贪玩,一会儿就在雨竹阁含笑等着他回去,一如既往,偷偷躲在门后,从后面吃力地圈住自己……
此时的齐阎殇满脑子的空白,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度过那难熬的几十分钟的。徒手,他一块块地挖开那堆在上方的瓦片和烧焦的木炭。突至的冬日绵绵的细雨浇不灭冲天的火光,却一点点地浇灭了他的希望……废墟一点点地降低,紫色的衣服一点点的露出来,他的心便跟着一点点地冰凉,凉进骨髓里……
耳边无时无刻不在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救她!救她!
废墟矮下去了,齐阎殇惊喜地只挖到一块紫色的纱布,来不及感谢上苍,眼角却瞥见,露在废墟外面一只黝黑的手掌,那小手与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握着的柔胰是那么的相似……
“丫头,不会的!不会的!你等我!丫头……宝贝儿……”
好似疯了一般,齐阎殇几近疯狂地扔下手中的紫纱,黑眸胀痛,齐阎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没有焦点的世界仿佛只有那个紫衣女子在对着自己笑,视线所能触及之处紫色的纱裙在那竹林深处倒塌的废墟之中渐行渐远,时间如沙漠里的狂风沙,一分一秒都扣在他的心上,裹挟一切,大火烧毁了着雕梁画栋的宫殿,更是将往事烧得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灰烬……
当一具看不清面容的女尸摆在眼前,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流进了心里……抱起烧焦的尸体,足踏落花起舞,他泪如血,一如桃花凝血,落樱伴着雨滴飘飘落下,满身狼狈的男子怀抱一具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女尸缓缓前行,此时明媚清灵、温婉简静的桃花竟不似枝头秾艳的春意盎然,反而平添几分滂沱的凄美之意……
宝贝儿,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若是遇见你不在乱世,不在高墙深院之内的皇宫,而在一片宁静祥和的古老村落,转角的河湾,深静的山坳,乡间的院落……初春的经雨,雨伞如莲花般开合,携一绺桃花,牵着你,漫步在被洇湿了的青瓦白墙之间,寂静的小巷,最美的不是嫩绿柔红的、半开半合的桃花,而是你嘴角愉悦的笑意……
是我的逃避让你在阴谋之下躲避不及,都是我……
“爷……”恍若幽魂一般的男子,完全看不见周遭的事物,仿佛如今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她死了,他也跟着没有了灵魂……
“王妃……”海灵很想上去看看到底这具尸体是不是真是他们的王妃,沉默着望着那道落寞颀长的身影,心里的酸涩说不出、道不明。谁也没有跟着他,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王亚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人静静地送走王妃……
“师兄呢?”自从王妃死后,爷放弃了继承大统的机会,将皇位让给了他单纯善良、有勇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二皇兄,而他自己却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待在雨竹阁不肯出来,有时就呆呆地望着地面或者天空不说话,亦或许对着手上的紫戒自说自话,最长的时间就是闹失踪,有时甚至三四天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