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愈下!
这近一个月以来,没日没夜地调查,时时刻刻提防,然而死者还是一个接连一个地出现,甚至,近两日来发现了族人消失不见的状况!
卜氏向来以武艺著称,虽然草原上匈奴人多住帐篷穹庐,但卜氏却学起了中原人,不怕麻烦地盖起了木房子。原因无他,不过是认为木房子防守更强罢了。
在卜氏的围城之中,还有不少族人共同制造的机关,比不得芩朝那些兵器的精巧,可也有一定的杀伤力。
然而,对方还是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将他卜氏族人一个一个地杀害!
卜氏之中,围城内一片清冷。朝阳带来的并非黑夜的结束,而不过是黑夜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不知道是天神的惩罚还是单纯地针对卜氏,总之,族人都不由得对族长木纳塔失去的信心,连看向木纳塔大帐时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
围场之中这唯一的穹庐,是木纳塔的居所。
外表看上去和一般穹庐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更大一些。可事实上,层层兽皮下是各种木梁支撑构架,并藏有各种机关。
不过眼下,木纳塔身处其中,心里反而会有一种这些机关都瞄准了自己的坐立不安。
如果,那些人暗杀的最终目标是自己,那穹庐之中的机关,究竟助了他,还是助了自己?
兰氏居西边最富饶之地,族人所圈养的牛羊都能吃到最肥美的粮食,因此养出来的牲畜亦是最为美味。
住在土城外帐篷里的,大多是兰氏中身份底下的人,其中还包括奴隶。在从前,红帐亦是设立在城外。
红帐是以前和芩朝交战时候,从芩朝边境劫来的汉女集中关押、供男人享用的地方。只不过这些年中原和草原休战,匈奴也没有了去掳汉女的借口。再者,当初芩使前来议和时带来的其中一条条件,就是废除红帐。因此,汉女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在草原上了。
除了草芥奴隶,同样住在土城外的就是一些途径兰氏、未得允许入城的游人了。
住在城外的人多比城里的人更要早起劳作,但是今天载城外初醒之时,城门忽然大开,出来了一队士兵。
从城门一直延伸开去两条队伍,似乎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一般。
城内城外的人见状不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猜测议论。
队伍一直持续到中午,两队士兵一动不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几个时辰。
“报——”
就在众人对这些士兵习以为常,快要忽略的时候,突然从远方跑来一个人,边跑边高喊着,朝着大帐的方向通报,并一路上接受着族人追踪的目光。
就在那人进城不久,众人就看到延术带着随从匆匆出城。
延术昨晚就安排了人手随时准备迎接,因为不好推算那位大人到达的准确时间,于是让人一早就出来列队了。
延术带着人在城外等了片刻,终于看到远处有三个人骑着马,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
被四名护卫护在中心、长发束起、面相斯文、衣衫不胡不汉的年轻人,正是兰氏大当户身边的得力参谋之一——颜开!
大当户重用了汉人,不说人尽皆知,不过兰氏之中知道的人也不少,只是大当户常年在单于皇帐中,大部分人只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但连消息是否真实都不能确定。此时众人看延术如此声势浩大地迎接一个汉人,不由得让人都跑出来张望。
延术上前几步,带着后面的随从,按匈奴的礼节跪下行礼,凡戴帽者皆要脱帽致敬。
颜开御马在延术面前停下,笑道:“都起来吧!延术,好久不见了啊!”
同样是汉人,但颜开在草原已经许多年,说的匈奴语比安歌等人说的不知道要流利多少倍。
颜开一开口就如老熟人一般地打招呼,延术当然不敢随他说的那般亲热,起身之后亲自上前扶他上马,陪笑道:“颜开大人,别来无恙。”
“兰氏的领地,看来你打理的很好啊!”颜开含笑负手走在前头,“大当户一定也会很高兴。”
这个汉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原书生一样,延术不得不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汉人的身份,这才没有轻看对方,还是自降身份,陪在身边说:“我每日用心处理族里的事务,不敢松懈啊!”
颜开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延术在另一个用来宴客的大帐中设了宴,沿途恭恭敬敬地小心伺候着颜开往那边走去。
颜开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点头认可。
宴中,知道颜开是汉人,喜素食,延术特地命人做了些中原人的素菜——在草原,这两盘素菜,可比那只烤全羊还要珍贵!
宴席少不得舞娘,特别是延术招待的宴席。
舞娘风情万种,热情似火,迎面又是一阵浓浓的奇香。
这延术的好色,倒是多年不改。
颜开看的百无聊赖,瞥了瞥下首处看的目不转睛的延术。
其实,他这次来兰氏,还有个任务。
好不容易等舞娘退去,延术屏退左右,两人终于谈起了正事。
“那么,你信上说的那几个汉人,现在在什么地方?”颜开放下酒杯,看向延术。
延术表情怪异,支吾地说:“那日我出游,他们就走了。我属下脑子不灵光,也不拦着。”
颜开神情寡淡,和先前那个叫安歌的汉人一样,都让延术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此时语气平静地问:“那有说去哪了吗?”
“没有……”
颜开只是扫了他一眼,还是平淡得仿佛有点事不关己地问:“那可有派人去证实那些汉人说的,卖给董木合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呢?”
延术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心里愈发没有底。
“这个,大人还没有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来兰氏的路上,颜开就已经想过了。
三个不辞劳苦来草原的汉人,不可能没有所图。可奇怪的是,这三个人明明才从草原中出现,却似乎对草原非常的熟识了解,对于草原人的需求也都掌握的刚好。
若说这三个人在草原已经蛰伏许久,那延术描述,如此人才不可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越是这么猜测,越是让人要去探究这三个人的身份。
“他们不是要见我么?派人去把他们找回来吧!”颜开抬手斟酒,笑着延术一敬。
延术蓦地打了个冷颤。
大当户把两个汉人放在自己身边,他不觉得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