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燕子坞早不复当初的景象，明明已是三月春时，可院子里依旧是落叶萧萧，没有半点儿春意，死气沉沉的只余下一片荒败……
裴城春踏入院子后，脚步一顿，这时候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踏足过这里了。
为什么？
他自然也查出了当初容歆浅中毒的事情是江氏所为，而张嬷嬷不过是一只替罪羔羊罢了。张嬷嬷素来疼爱他，而他对张嬷嬷的感情有时候可以说要比对江氏还深一些。因此当他知道真相后，对江氏也是存了怨气，以至于再没踏足过这里。
也难怪年少如裴城冬也三番五次地跑去指着他的鼻子指责了。
一步一步走近主屋，裴城春听到从屋内传出来的小调，脚步微微一滞，而后推开虚掩的门扉，一下子就对上了江氏有些惊慌失措的双眼。
裴城春脚下的步子险些不稳，他走到江氏的跟前跪下，轻声唤道：“娘……”
江氏侧过脸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情绪，只余下无尽陌生，她咧嘴一笑：“侬是哪个呀？可看见我家老爷了，他好久没来看我了呢……”说到后面她又瘪了嘴几乎要哭出来。
裴城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而后又缓缓地松开，他盯着江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娘，你果真不认识孩儿了？”
“嘻嘻哈哈……”
“娘，三日后孩儿就要成亲了。”裴城春紧紧盯着江氏，不错过她一丝神情变化，道，“孩儿娶的是卢雪颜，大娘娘家的侄女儿卢氏雪颜。”
一字一顿敲在江氏的心上。
裴城春敏锐的发现江氏的手抖了一下，甚至连她眼底一划而过的怨恨也没有错过。
原来大哥说的都是真的么？
再对上江氏依旧痴傻的脸，裴城春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悲凉。
缓缓地站起身，他转身迈步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沉声道：“母亲若真是为孩儿着想，也不该像如今这般利用孩儿。”
听到身后传来江氏笑嘻嘻的声音，裴城春甩手离开了燕子坞。
在他离开后，江氏对着紧闭的门扉久久发呆。
裴城春之所以会娶卢雪颜，并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亲，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局，裴城春知道，卢雪颜也知道，只是各人出于各自的缘故，两个人都愿意以身入局。
裴城春或许更多的是因为疚，而卢雪颜则是因为情。
卢氏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卢雪颜，久久抿唇不语。
尽管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天，可是每一次看见卢雪颜，卢氏心里就生出几分失望来。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偏偏对待感情就这样执拗呢，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场局，偏偏还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了出去。
裴城春虽然瞧着为人不差，可是心思也算是个深的，如今因为愧疚求娶，这以后长长的一生，这点儿愧疚又能维持多久？
卢氏对着卢雪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真的想明白了？”
卢雪颜盈盈抬首，依旧是当初投奔而来的柔弱模样，可是此刻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坚定，她一字一顿地对着卢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