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往后退着,他却固执的不放,杜丹青手上发疼,白皙腕子上都起了红印子,挣扎却挣不过他,她眼眶儿红了。仰头睁着一双含泪的眼朝他嚷:“江鼎文,你到底想怎样?”
江鼎文,你究竟想怎样?
曾几何时她亦是这样问过他,他呢?他是怎么回答的?竟一点儿想不起来。
她此刻这样看着他,楚楚可怜,好似又回到当年。她追着他在身后跑,他便故意走得飞快,可她是多笨?走个路也能摔倒。他原本就是想要甩开她的,她跌倒,正是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可偏偏他管不住自己,终究不忍心,回过去扶她。当时她便这样,含着一双泪眸看他,似怨还怒,看得他一颗心不可抑制的狂跳。
江鼎文低下头,猛然含住那双红唇,急切而粗暴的汲取芬芳。
杜丹青错愕,根本不敢想他此刻究竟在做什么,怔忪间微微张开了双唇,却正好给他机会攻城掠地长驱直入。细细描摹完美唇形,不可抑制的品尝思念到心疼的甜美芬芳。
他想她,他要她,克制得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知道,她全不知道!忘了他?可以。不爱他,绝对不行!她杜丹青惹上了他,那就只能随了他一辈子,即便暂时他放了她自由,总有一天她得回到他身边!楚逸,顾柏生,统统滚开!她这一生都是他的,无论是心,还是身。
他的攻势越加凶猛放肆,单手制着她,大掌居然隔着薄薄衣料抚摩起来。身体窜过一丝战栗,杜丹青猛然清醒过来,双眼瞪圆,望着眼前那样清晰的俊颜,羞愤交加。
唇上一痛,血腥味儿弥漫开来。她恨恨咬着他的唇,明眸若火。
他稍稍退开,她便趁势撇过脸去,一脸嫌恶。
“想知道你丢掉了什么?”他淡笑看她,全然不在意唇上的伤。
她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来,挣扎着要他放手,羞愤回道:“不要你管!”
“当然要我管!”他嗓音低沉,带着理所当然的气势。
杜丹青胸口剧烈起伏,直直望着他。
“青青,我许你忘了我,但绝不许你忘了爱我。”
他拇指擦过她染了他血的唇瓣,笑得蛊惑。那样略带忧伤又霸道深情的瞳眸,杜丹青一愣,似不由自主,似被摄魂夺魄。
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她笃然相信。这个男人,从见面起就让她疑惑重重,他说他不许她忘了爱他。他们,曾经相爱?
她不知道,她很想知道……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侧面亦是这样完美的。轮廓分明,犹似古代画工一笔一笔精心勾勒的一般,透过车窗一帧一帧在他身上交叠的光影,叫他整个人都那样沉郁那样神秘。杜丹青心缓缓跳着,很安静,很舒适。不同于这些天的焦躁,烦闷,因为那一段未知记忆的缺失,她会彷徨,会无助,却偏偏要假装不在乎,此刻,特别安心。就好像,理该在他身边的。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轻淡的声音响起,那一双略带星光的眼睛看过来,如此明显的揶揄。杜丹青红了脸,侧过眼去,随手在玻璃窗在乱画。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你在害怕?”
她斜了他一眼,鼻端皱了皱:“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会吃了我。”
“别太信任我,也许我会。”
杜丹青以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江鼎文一笑,轻掠了她一眼,眼梢似笑非笑。
不知怎的,心就跳得快起来。这个男人,很不一样。
车子在一处坍塌的房屋前停下,杜丹青跟着江鼎文从车上下来,不禁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江鼎文没说话,瞳眸里满是化不开的黑浓。
很小很小的两间矮房子,依稀看得出是白墙黑瓦,这样破旧,想来是有些年月了。弯腰捏了一块瓦片在手里,无赖的翻看一番,随即丢回地方,杜丹青努努嘴,转过身去想要再问他,却见他站在一棵树前发呆。
“哎,这里居然有这么多香樟!学校里也是呢!”
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杜丹青笑起来,伸手去够那绿叶子。
江鼎文忽然回过身来,以一种似期待又忐忑的眼神望着她,喉咙发紧。他问:“你不记得这个地方?”
“为什么要记得?很重要吗?”
将摘到的那片绿叶摊在掌心,她垂眼细看,脉络很清晰,或者可以拿回去做叶脉书签。
都说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她却觉得,没有一模一样却一定有最最契合,就像男人和女人,这个世界,只有那一个人会最最适合自己,除君之外,再无他人。心底有小小的触动,她仰起脸来,笑笑道:“江鼎文,我们……”
话却在半路停摆。
她微微张着红唇,有些失神的望着他。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一件蓝白条纹衬衫,微微抬了眼看那一树树绿叶摇曳,有微风悄然钻进他解开的领口。慵懒,不羁,忧郁,沉稳,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此刻被金色阳光笼罩的面容,她控制不住因此而狂跳的心。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这样看着一个人,也这样为一个人心跳飞快,也这样渴望拥抱一个人。
额心蓦然一痛,像有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记,她轻哼,不禁弯下了腰。
江鼎文听到声音低下眼来,不晓得是不是她看错,她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怀疑。
“去车上坐会儿。”
他扶起她,带着她往车上去。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那痛渐渐过去,接过他递来的水瓶,她喝了一口。头枕着椅背,杜丹青缓缓道:“我们认识。”
不是疑问,是肯定。他们不仅仅认识,更牵扯甚深。
“我以前爱你。”
那种一记直搅动心房的温柔,她从未领受过,即便在母亲说顾柏生是她男友的时候。只有对他,看到他,她会疑惑,会想要靠近,会心疼,会难过……那些纷繁复杂的,她不知缘由的情绪,全全掌控着她的心,只因为他。
所以,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只有最最相合的叶片。而他就是她找遍人海茫茫,等了许久许久想要的那个人。
深黑的眼眸里有流光在闪动,她看到自己的笑脸,清晰的映在他的瞳仁里。他们果然是一对的,难怪,难怪一开始她就愿意跟着他走。
“江鼎文,我喜欢你。”
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光华里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子穿越人海,隔着栏栅,那样霸道,那样嚣张,那样不容置疑。江鼎文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张青春洋溢的面容便和眼前微笑凝望的女子相合,成为一个人。
“江鼎文,我想,我现在也喜欢你。”
依旧是那样笃定,那样嚣张。只是眉眼间的柔和,是多少岁月沉淀后的印记。虽然她已忘记,可她终究会想起来。
江鼎文避开她趋近的红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事,无非是想要她远离他,无非是害怕再次伤害她。如今她忘了所有前尘往事,忘了他曾经怎样辜负伤害她,忘记他这个负心汉,他就不该再来找她,不该再把她拖进那样万劫不复的深渊。
拉开门,他突然下车。
即将趋近的温暖突然只剩一个人的呼吸,那样叫人心安的气息蹙然离开,杜丹青愣在原处,看着车窗外倚着车门抽烟的那个人。
她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在躲什么?你在怕什么?难道不是你想要我记得你,想要我仍然爱你?”
他挣扎,她迷惘。他知道她在迷惘什么,她却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当初她一心一意付出,却换来弃妇下堂,如今他宁愿蒙受冤屈由着她误会,却换来这般左右为难。
只是因为舍不得,因为仍旧爱着。扔掉烟蒂,他又燃上一根,眉间深蹙,脸色阴沉。
他不答她,只以背影对着她,以沉默敷衍她。杜丹青终究不是以前那个被逼到死角隐忍而挣扎苦痛的杜丹青,她忘了一切,回到了当初不管不顾的年纪。抬手在车盖上狠狠拍了一记,那样的痛叫她浅浅咬了唇。
她嚷:“江鼎文!你个孬种!”
声音清脆圆润,裹挟着浓浓的怒火。
“江鼎文!你个孬种!有本事你别怪我爸,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就是站在我爸这边,我不相信他会那样子害你!反倒是你,你会背着我和晓晓来往,完全也可以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来赢取机会!”
脑海中蓦然炸开这些话来,那样清晰,毫无阻碍直冲进耳膜。江鼎文指间的烟掉落,猛的转过身来。
怒火冲冲朝他过去的杜丹青被他这样大动作吓到,一时呆了呆,缓过劲儿来抿唇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忘了?你说你不许我忘记爱你,可是你现在……”
来不及说完,强势霸道的吻覆了上来,一点儿温柔都没有,惩罚般啃咬着她的唇,侵占着她的每一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