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想,她可是哪里有不满意的,不然何至于这样低头闷走,郁郁不欢。一个是想,她已经是来打搅了人家,又这样占用他的时间做些无谓的事情,可怎么过意得去。
“你......”
“你......”
要么是双双踟蹰斟酌着得说什么,要么是一道开了口。两下相视之间,彼此都不禁笑出来。倒把那有点儿闷气的氛围给打破了。
顾柏生笑道:“你先说。”
杜丹青想回说,还是你先说。顿了顿,别是两个人推来推去,又生疏客套得无话可说。就点了点头,手去够搭路边花坛新开的月季,问道:“你不用先回去工作吗?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虽然不是很认识,但应该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拍了拍口袋,她眼睛微弯:“我打的回去就好。”
她没带手袋皮包之类的,怕顾柏生以为她没带钱,杜丹青特意告知。
顾柏生看了她按在口袋上的手,微微带着笑:“你过来,我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
“但是我听钟伯伯说,你公司......很忙。”
她舌头绕了一圈,接了个很中庸的词。
顾柏生仍旧是带着笑,大约是习惯。他唇角一抿,脸上有一瞬间笑容是凝在那里,不过,恢复得很快,他道:“是有些问题。”
江鼎文明明可以连着夏华一并吞了顾氏,却给了他一条夹缝之道得以逃生。可那一场打击实在是大,他如今也只能算是拼尽全力,有一时拖一时。
杜江年,沈庄示,连着顾氏,大家竭力想要拉垮江鼎文,结果却中了江鼎文的圈套。他得来的消息,江鼎文在打算对夏华动手的时候就和BUTE公司签了约,夏华在上一年度的跨过案中得罪了BUTE的高层,对方出巨资要搞垮夏华董事长苟全和他女婿董棨杜江年爱女心切,沈庄示图谋不轨,顾氏则是因为他对丹青的喜爱,一并中了江鼎文早挖好的圈套。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奋力一搏总有胜算,却不知道对方早胜券在握,只得他们往陷阱里跳。
“既然这样,你先去上班吧。我再逛一会儿就回去。”
杜丹青一听,立刻建议。
也没有旁的念头,杜丹青的意思,纯粹是不想耽误他的工作。顾柏生听起来就有点儿像是她不喜他的陪同,想要迫不及待将他打发走的意思。却又知道丹青不会是这个意思,自己是不该这样想的。
顿了顿,他朝两边望过去,这里是一处离顾家住处不远的晨练公园外围边上。现在是早上九点刚过一些,广场上还有好几个老人家在打着太极。
“手机带了吗?”
杜丹青听着,把手指点了一下牛仔裤口袋里。顾柏生看到那她裤袋硬邦邦鼓着,就把自己的电话拿在手上晃了晃:“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早点回去,到家发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顾柏生对她真的很用心。大概是除了她父母亲之外待她最好的了。当时怎么会想到和他分手呢?她可真是没有眼光......这么一想就又回到昨天晚上念到的那个问题,或者他们分手之后她就是惦念他的好处,最后还是和他和好。
这么一搅和,她的脑子就又混沌沌起来。忙答应了一声,招手就替他拦了辆出租车。
“我一到家就打电话给你,你快走吧。当老板的被员工看见迟到,影响可不好。”
她故意说了俏皮话,掩饰她心底里涌上来的一些些乱,笑容都有点儿不自然。
顾柏生望了望她也没说什么,和司机交待了一声,车子就开出去了。
杜丹青站直身,拍着胸脯小小吁了口气。
险些乱了阵脚。可真是糟糕!
不晓得为什么,她一旦想起两人许是在她失却记忆之前就又和好了,这心里就是慌,不安。明明顾柏生是个不错的对象。长得不错,人品也好,而且听钟伯伯说,顾伯伯有意让顾柏生结算顾氏,顾柏生却不愿意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竭力支撑着公司运作。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但是,她就是觉得两人不该有超越朋友以上的关系。
拍拍额头往前走,她只穿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原本就不打算走远的。这会儿却想要乘风让脑袋清醒清醒。
昨晚上睡得还好,就是梦有点儿多,一会儿是看到自己在哭,一会儿是看到别人在哭,醒过来枕头都是湿的。眼睛免不了的肿,这时候一昏,又觉得眼睛挤得不得了,自以为的感觉里,应该是像两枚核桃了。
她用手去摸,倒还好,没有很肿。
嗨,乱七八糟的。叹口气,杜丹青招下一辆出租车。
也没有目的地,司机问了她好几遍,她哪儿知道该去哪里。脑袋里一转,她随口道:“就去W市最有名的楼。”
司机是个本地人,一听,方向盘直打,边开车边吹捧起来。
“最出名的楼那就是市中心那栋六十六层的绎幕大厦啦!虽然高度上不能和什么101,110的比,故事就精彩得多了!别人都卯着劲儿的从那高度上找高人一等,他就是经历!”
“经历?”
杜丹青听着,也附合了他一句。
一见自己的说话吸引到了乘客注意,那司机更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接道:“可不是!他的事情说起来比电视台八点档的连续剧还要好看!”
觉得这司机不免夸张,杜丹青笑了一下,顺着他问:“有这么精彩?”
“你知不知道钱一骞?”
司机故意神秘兮兮的冲后视镜里的杜丹青看,声音压低了。
真有广播里说书先生的架势。杜丹青后背慢慢靠到了座椅上,唇角弧度大了一些:“嗯,谁不知道?白手起家的珠宝界大亨,听说年轻时候捞过偏门,四五十岁的时候首次踏足珠宝界就一鸣惊人。之后就越做越大,成了独霸一方的珠宝大佬了。”
“哎~你这知道的都只是前半部。”
司机打了转向灯,杜丹青能看到半空中玻璃折射出的光,比头顶渐渐升起的太阳更耀眼夺目。积聚了日头的光芒,嚣张霸道。
“还有后半部呀?我只知道钱一骞死后几个儿子争家产,老大被老二雇人卸了只胳膊,老大就让人绑了老二。老三最好,设了一道鸿门宴,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两个哥哥。然后绎幕就落到了老三的手里。”
这些事她都从钟家两位大哥那里听来,那时候家里人总爱带着他们几个小孩子一起去参加各种宴会。偏偏那样无聊,整个过程就是,微笑,喊人,或者被炫耀着露两手新学会的曲子,或者就被安排到和一帮同样无聊的小孩子中间学大人说着冠冕堂皇或尖酸刻薄的话。钟家两个哥哥比她大胆,总敢半道跑掉。她不敢,钟家的哥哥就会轮流着讲这些奇闻异事来引她,听故事可比被人当故事看好玩多了,她那时候小,当然不知道两个哥哥是骗了她当挡箭牌,免得回家受皮肉之苦,乖乖的跟着他们一起半道跑得无影无踪。
司机一听她说这些,啧啧两声,道:“原来是遇到行家了!”
杜丹青噗嗤笑出来:“听来的,我可不是行家。”
司机摆手:“后面的你一定不知道。这绎幕到了老三手里没多久就落到了一个年轻人手里,那年轻人还把夏华给吞了!啧啧,听说才三十出头!好大的能耐!”
车子绕到这边广场上停了下来,杜丹青付了钱,从右侧下车。笑着道:“谢谢你的好故事,司机先生。”
那司机嘿嘿笑着,收了钱,摇靠着杜丹青那边的车窗:“姑娘,你不想知道那年轻小伙叫什么?”
杜丹青正仰头看那一栋白色建筑,闻言微侧了脸,把遮到额头的手拿下来:“传言有多少可信的?听过就算了,我不会当真。”
司机摇摇头:“这个年轻人是真有本事……”
“那好,我现在就进去看看他多有本事。”
杜丹青无意和他谈太多,笑着挥手,这就朝绎幕大楼走过去。想身后那司机一定大大摇头,竟然有恶作剧的感觉,很想大笑。
这种轻松的心情,好像离她很久很久了。
站在天幕下,她不过说说而已,哪会真那么无聊去看司机说的有为青年。回转身一看那辆出租车果然开走了。杜丹青抬了脚跟就朝广场再度走过去。
一辆红色跑车却从对面一路直冲过来,对准了她,气势汹汹像要撞到她身上!杜丹青忙着退后,脚边是石阶,惊吓中跌着就坐倒在了地上。
一连窜动作,都在瞬息之间,除了反射性躲避完全由不得人有其他思考余地。
车门被打开,从车上下来一身火红连衣裙的婀娜女子。气势惊人。杜丹青抬头一看,竟然是邹晓晓。
她错愕,就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晓晓,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邹晓晓两三步走到她面前,由上往下俯看着她,面上说不出的肃冷。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