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数以千计的火把亮起,昏暗的街道立刻明亮了起来,漆黑的夜空也恍如白昼。
冉良转过马身,举目望去,视野中出现了一批与众不同的人物。
为首一名男人,跨坐在战马上,雄姿英发,鹰目如墨,让人下意识的不敢去看他,生怕冒犯了他。在那名男人身后,希希缕缕出现了不少人,这些人的身上有着浓重的煞气,但是看上去他们不像普通的军中之人,更像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但是江洋大盗是不会与军队联手的,他石勒如果敢贸天下之大不为,难道不怕天下武林豪杰群起而攻之吗?要知道,虽然整个武林合起来也不一定斗得过军队,但是架不住武林人士武功高啊。明的不行来暗的,硬的不行就刺杀,杀不了就跑,人家高手都会轻功什么的,你人再多也追不上啊。
“冉将军,巫山一别,可有七八年未见了啊?不知身体是否无恙呢?”这句话就像老朋友之间的叙旧,如果放在平时,真以为是多年不见的好友问候,但此时此刻,冉良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好熟悉的声音,他…到底是谁?”冉良内心苦苦思考,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威武的男人,又看向他旁边的那个轿子,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呵呵,看来时间太久,冉将军忘了在下呢?也对,贵人多忘事吗,将军在晋王朝短短七年光景,从一个兵卒到如今镇守一方。是不是也把我这个师弟忘了呢?冉师兄!”
轿帘从一侧缓缓掀起,露出一个让他惊疑不定的面孔,:“怎么会?你…你怎么……”冉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曾经这具容颜令少女失神,让百花妒放,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如今他的脸庞不在那么潇洒,只因多了许多沧桑的皱纹,却更显得内秀。
“怎么还活着,是吧?冉师兄。当年你抢夺传人之位,霸占我心爱之人,还将我打落山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希望,你不死,我岂能瞑目。”轿帘是打开了,但人却没有出来。轿子里的人好像找到了宣泄点,憋了多少时日,计划了多少次,终于,他终于打败了他,为这一日,他辛辛苦苦等待了八年。
冉良也非常人,在经历了刚开始的震惊,他慢慢缓下了心神。看着那张面容,冉良内心一股悸动:那是他曾经最好的师弟,所有人都欺负他笨,只有他,无私的帮助,他们更在一起学艺,对奕,插茱萸,赏莲花。只是恩师众命如山,他不得不从,更奉命要娶师傅的独女为妻。小师弟知道后,他知道改变不了师父的意愿,居然在师父的饮食里下毒。终归是师父道行更深,命冉良将小师弟捉拿问罪。
那一夜,巫山鬼啼涧。冉良和他的小师弟隔瀑相对,冉良劝他回去,他却宁死不回。
冉良出掌,小师弟没有挡。那一掌,不重,却把小师弟推下了山涧。
既然生无可恋,不如随风而去。
那一夜,冉良跪到日出云霏开。
“师弟,当年此事,对错自在心中。师父的命令我们不可不从,再说你做出那等欺师灭祖的事,难道还不知悔改吗?”冉良心情有些沉重,一半是提及旧事,伤人伤逝,另一半则是小师弟居然投到了石勒麾下,对石勒来说是如虎添翼,而对晋王朝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恐惧。别人不了解师弟,但是他却是明白师弟是多么才华横溢,堪称仙人下凡都不为过。
“够了!当年论武功,你我不相伯仲。论才华,何人能及我?论潜力,更不用说。师父他为何把太公兵法传于你,还让菁华下嫁于你。老匹夫老眼昏花,我当然不服。”
“师弟,菁华…她……”
“不要说了!我难道不知道吗?菁华早已过世,都是你,如果不是跟了你,菁华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离世。此仇若不报,我誓不为人!”
“张宾,你的废话太多了。要我说,直接把这群人给剁碎了喂狗,既能解了你的气,还能吓吓南方那群土拉娘的读书人,整天磨磨叽叽,来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啊。哈哈。”开口的石虎,也只有他敢顶撞皇帝石勒手下第一谋士,也就是冉良的小师弟张宾。
石勒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骑在战马上,仿佛这件事他就做个安静的看客。
“师兄,”张宾褪去狰狞的面孔,改成一股玩味的语气“师兄,不如咱们再比试一番如何?当年你打我入崖,今日我破你城池,算是各胜一局。今夜便以这徐州城为盘,你我兄弟二人下一局巅峰对弈。师兄你有三千白马义从,师弟我麾下恰有一千夜隼,如果今夜师兄你的白马义从还剩一人,徐州城双手呈还。若师兄你输了,呵呵,我便要这整座城给你陪葬,师弟我是不是对师兄很好呢。”张宾的声音从柔和变得冷酷,到残忍,寻常人听了都要打哆嗦。
夜隼,一支威名在外的队伍。他是赵国皇帝石勒专门培养出来的,起初石勒用他们对抗那些来刺杀他的武林高手,后来夜隼越来越壮大,石勒就用他们扫平领地内那些带刺的宗门。
中原地区原本就是武学发达的地方,门派宗教更是遍地如是,历朝历代都无法根治这个情况。石勒却用他的方式,你若不服,我便灭你山门。可以说夜隼是一支完美的队伍,要功法有功法,要武器有武器,而军人比之武林人士更多了一股铁血,不怕死的果敢。结果一支夜隼,横扫中原武林,压得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而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夜隼居然掌握在这个人手中,可见石勒对他的信任。
“师弟,你我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别人身上。”
“收起你那鸟什子仁义道德,这局,是赌定了。”帘子放下,整个街道无人吱声,偶有战马打两个喷嚏,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冉良身上。
“撤。”骑着战马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说话。赵国的士兵缓缓向后退去,井然有序。
“师兄,别忘了,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一道声音飘来,又随风飘去。
“将军,我们掩护你,你先逃。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会拼死守护将军。”身后洛阳团练张彪说道。
“不可。”
“将军”“将军”一片祈求声响起。白马三千丛,威震洛阳北,只因他们死战不退,可今日他们却求他们的将军,如此军心,很难想象他们会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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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巷里,刘陵抱着刀,死死盯着刚才黑影闪过的地方。
瞅了好长时间都不见有人,刘陵终于大着胆子,顺着胡同跑入另一条街道。
刚转过身,便看到了几个人,是胡兵!刘陵内心惊惧大喊,胡兵入城了!
那几个赵国士兵也看到了刘陵,互相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用手抚摸着刀锋,残忍的笑着向他走来。刘陵吓得拔腿就跑,那几个士兵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居然还有勇气逃跑,大喊着别跑,一边追了上去。
刘陵慌不择路,一头又扎进了一条胡同,却没想到那是个死胡同。
赵国士兵慢慢逼近,吓得刘陵两股战战,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嘭,嘭,嘭,”士兵应声而倒。
黑夜中一俊秀身影出现,“公子,你没事吧。”声音如玉,温婉如霜。
刘陵有些呆了。
可真是公子温如玉,少年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