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许开光忽然说出来的话令何向阳怔了怔，他忍不住喝道：“你在咕哝什么？大声说出来！”
“在一九九五年通过的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法中明确规定，对嫌疑犯进行审问时，必须有且至少有两名认证警察在场，”许开光睁开眼睛看了看何向阳，“但现在只有你一个，你已经违反了警察法，所以面对你的质询，我有权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什么？”何向阳这下子真的愣住了，这个转折来得太突然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学校保安竟然一下子和他谈起了警察法。
“另外你刚才指控我故意伤害，要判处我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暂时看来也不成立，因为所谓故意伤害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需要受害人出具由公共机构出具的伤害鉴定报告，鉴定报告上至少鉴定为重伤才有可能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许开光看了眼呆呆的何向阳，“那个畜生的伤顶多算是轻伤，所以不适用于这条，另外一个人赤手空前故意伤害一群拿着武器的混混，我想上了法庭法官除非是傻要不然绝对不会判我故意伤害吧？”
“这……”何向阳说不出话了，他本来是想用严厉的用词吓到眼前这个小保安，在他慌乱之下先把他的罪定了，后面还不是想怎么搓揉他就怎么搓揉他？谁曾想这个小保安似乎对刑法还有一定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即使判不了你故意伤害，你也至少是防卫过当，同样要被量刑！”
“所谓防卫过当，成立前提是对不法侵害人造成了重大伤害，其中重大伤害适用于故意伤害中的重伤，所以在伤害鉴定报告出来之前我同样不适用于这条，另外……”许开光再度摇头，鄙视的看了眼何向阳，“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对正在进行的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这被称之为无限防卫权，警察同志，你的刑法该复习复习了！”
“你……”何向阳没想到许开光连无限防卫权都知道，大部分普通人顶多知道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两个词而已，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无限防卫权。何向阳堂堂一个人民警察竟然被一个小保安噎得说不出话，再见许开光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蔑视和嘲笑，他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去你妈的无限防卫权，我才是警察，我宣布你不适用于无限防卫权条款！我还要指控你聚众斗殴、故意伤害还有妨碍司法公正三条罪名。”
“司法公正？”许开光看了看色厉内荏的何向阳，摇了摇头，叹道：“警察同志，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许开光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何向阳，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里面充斥着怜悯、劝说、失望和一丝丝的希望。
“游思妄想莫纷纷，净土能悟了归真！”
灯光下，本来怒火中烧的何向阳听到这两句话，再对上许开光的目光，一下子呆住了，他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消失了，坐在那儿的人仿佛变成了自己的……父亲？那种目光就像是父亲第一次知道自己偷东西时候的目光，那种对自己有着感情所以复杂的目光。
他的内心竟然不自觉地生出一丝羞愧，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说他当初做警察为的就是将一个个无辜者投入监狱？为的就是坐视罪犯逍遥法外？为的就是做一个以前自己在警校破口大骂的王八蛋？！
“回头是岸，现在还不晚。”
不晚吗？
“晚你麻痹！”就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胡冲之手上拎着一根用毛巾裹起来的电棍，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了眼一脸犹豫的何向阳，他警告道：“何队长，你在干嘛？你忘了自己是谁了？”
何向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下意识地自动挂上了谄笑：“胡公子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是谁？这不是这孙子说得瞎话太好笑了，我愣了会儿吗。”
“那就好。”
许开光见何向阳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不见，知道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再看本应该也跟他一样被审讯的胡冲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尤其胡冲之手中还拿着根警棍，怒极反笑道：“不愧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啊！真是威风！原来你们的秉公办案就是这么办的啊！”
“呵呵，这算什么好啊！还有更好的呢。”胡冲之见许开光手脚都被箍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冷笑着用警棍拍了拍手掌，对后面叫道：“把那个老头子给我带上来！”
只见门外又钻进来两个和胡冲之差不多打扮的混混，而让许开光瞳孔一扩，怒火燃至极点的是这两个混混正挟持着一个老人！
王守仁！
王守仁也看到了许开光，对着屋内唯一的警察何向阳颤颤巍巍道：“警察同志，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呵呵！”何向阳冷笑了两声，没有理睬王守仁，而胡冲之则是嚣张至极的一只手举起警棍，指着许开光道：“王八蛋，你不是能打吗？你不是狂吗？妈的，你给老子再狂一个看看！”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及无辜！”许开光的眼珠有点充血，这一幕真的出乎他的预料，这群人竟然如此无耻大胆，连完全无辜的王守仁也不放过吗？
“呵呵！”胡冲之阴笑了两声，向许开光走来，等走到许开光跟前时，突然将警棍抡起来，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对着许开光的肩膀砸下去，其余人见状不仅没有人露出任何不忍目睹的表亲，反而兴奋异常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恨不得自己也拿着警棍揍许开光一顿。
只有王守仁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瞪大了，惊慌失措，高声叫道：“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