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最自豪的便是他的轻功了,不动如山,动如脱兔,这是形容武学的,可是他比脱兔还要快。
以前他想捉到野兔,可以用陷阱用弓箭或者守株待兔,总之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后来他可以轻松追上兔子,提着它的耳朵然后去找野菜。
据传世间最快的马名叫追风马,意思是它的速度可以追上风,他没有见过这种马,只不过当他把一串鞭炮系在李家村那匹最骏的黑马尾巴上时,那马咻的一声窜了出去。
当它跑到河边的时候,叶秋已经抓了两条鱼了,所以他想这世间估计没有什么东西比他跑得更快了。
他的无影轻功本就是世间最厉害的轻身之法。
师傅教他武功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想学什么?”
他说,“轻功。”
“为什么?”
“跑得快,别人就追不上了啊。”
师傅没有说话,手里的戒尺丢给二师兄,一甩衣袖走了。
大师兄听了哈哈大笑两声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师弟,有个性。”
二师兄拿着戒尺重重的在他头上敲打三下,“这是师礼,以后我代师傅教导你。”然后走到祖师爷画像前,敬了三炷香,他则是磕了三个头。
他是吃着山上的四季水果长大的,春天吃青枣,夏天摘桃李,秋天剥栗子,冬天啃橙子。
在他用天择剑将摘下来的栗子一个个剥开时,天择里的那些东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醒来的时候,看见师傅那个熟悉的微笑。
师傅喝酒的时候带着这种微笑,大冷天为他掖被子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这种微笑,似乎在师傅的梦里也总有数不完开心的事儿。
那么为什么师傅坐在屋顶喝酒时却又会发出那种让人伤感的叹息呢,他用力甩甩脑袋,还是不知道。
师傅微笑着说,“你可以出师了。”
其实他早就想出去走走了,他想他出师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铸剑门,跑到那座山顶上,然后和女孩看一次日出,在太阳从山谷跃迁的那一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毕竟开心的事总得挑一个最好的时候说出来,这样才显得很重要嘛。
女孩一定恬静的站在一旁,然后笑着说,“嗯,那恭喜你出师了。”早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女孩脸上,明亮动人,那时候的女孩一定漂亮极了。
接下来他会告诉女孩自己的梦想,在他顿悟天择的刹那,他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他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他很庆幸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最美丽的人,这样他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做很多很多的事。
比如,和人比武,在最接近天空的山顶,在阳光最盛的正午,在没有风吹没有鸟叫的时候,他却是感觉有点儿凉。
那个人一身书生打扮,淡青色长衫,头发梳得整齐,戴着棕色桃木冠,温润玉玉或许是最能形容他的词语。
“叶公子,请。”男子恭敬作揖行礼。
这个人叶秋是熟悉的,他叫司徒林。
第一次来铸剑门时,他不小心走进一座小院,看到了司徒惠心,当他从院子里跑出来,这个人站在院门口不远处的树下,左手摇着折扇右手拿着书,踱着步子悠闲看书。
“在下司徒林,公子……”男子放下折扇和书,作揖说道。
“叶秋。”或许是因为偷窥了女孩,心里有点内疚,叶秋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急忙跑开了。
渐渐地叶秋发现,原来这秀才公子是个温和的人,他会给自己讲解铸剑门的历史,带着自己熟悉铸剑门。
有时候叶秋看到司徒林和女孩走在林荫下或者坐在竹亭里,司徒林会向他招手,然后给他让座,会把刚才他们讨论的东西告诉叶秋,然后叶秋就可以和他们一起说话了。
叶秋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司徒林和女孩走在一起,因为每次司徒林都会邀请他过去,每次都会文质彬彬的对待自己。
所以每每月末的时候叶秋跑到铸剑门那颗两百多年的大柏树下时,都能看到司徒林,他会温和地说,“赶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然后会拿出煮好的茶糕点或者青枣橘子什么的招待自己,都是很好吃的东西。
叶秋认为司徒林是自己的知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很贴心很贴心的朋友。
所以他会和司徒林讨论女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每次他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解,司徒林会提醒他怎么做。
比如女孩碰到风信子时,手臂会发痒,司徒礼告诉他女孩是很喜欢风信子的,于是他翻遍了师傅的藏书,找到了一张古方。
当他看到女孩捧着风信子时,脸上流露的笑容,他感觉自己是幸福的。
他很好奇为什么司徒林要对他这么好,于是他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司徒林。
秀才模样的司徒林微微笑,很温和的样子,他拿折扇指着天空说,“你就像天空的鸟儿,整个天空都是你所熟悉的。我是一汪水池里的鱼,不管怎么游总是离不开波澜无惊的水面,水下三尺是我的全部,所以我是羡慕你的,自然要对你好一些。”
他说了这么多,可是叶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司徒林要对自己这么好,只好悻悻的挠挠头。
他是喜欢司徒林这个人的,因为司徒林不仅对他好,会帮他做些让女孩开心的事,还会邀请他和女孩一起逛山林。
那时候司徒林在后面跟着,他和女孩在前面走,有时司徒林会半路离开,然后就只有他和女孩两人了,他很喜欢只有他和女孩的山路,那时的山路是幽静的温暖的,所以他很感谢司徒林。
可是当他把剑尖对准这个儒雅书生的时候,那种喜欢却是没有了一点点,他想自己一定要用这把剑打败司徒林,因为他抢走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那真是疯狂的一天,女孩突然说她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司徒林,婚期是在三个月后的十一月十五,那是一个黄道吉日,她爷爷请风水先生算过的,适宜婚嫁远行祭祀。
女孩笑得很幸福,有种小女儿家的味道,这是叶秋第一次看到女孩这种笑容。
咚,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胸口猛地跳动了一下,有一百只铁木大锤凶狠的敲着。
他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在想为什么呢?脑海里无数个为什么在冲撞着。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他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可是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女孩端着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司徒林面前。
他向司徒林下了战书。
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在袖袍上写下一个‘武’字,当他把袖袍交给司徒林的时候,这个秀才书生蹙了蹙眉,从里屋拿出一把长剑,接过了袖袍。
司徒家的男人都是铸剑的好手,会铸剑的人,武功都不会太差。司徒林握剑的手很稳,就和他提笔写字时一样,他这样的人才能把一身的武学融入到书页上。
比武的地方就在他经常看天空的山顶,山顶上的风丝毫没有因为两人即将打斗而变得紧凑,微风徐徐,叶秋拿着剑对着司徒林,司徒林的扇子插在后颈,手里的剑指着地面。
江湖中人比武之前都会寒暄几句,可是叶秋不想寒暄,他实在找不到可以寒暄的东西。
于是他拔剑了,剑光烁烁,扬尘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