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塔巴斯这样说了以后,便按照国王所吩咐的做了,他希望以此证明克谢尔克谢斯对他讲的话是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的。他穿上了克谢尔克谢斯的衣服并坐到国王的宝座上。然后,当他躺下熟睡的时候,那个频繁到克谢尔克谢斯梦中来的人,便来到了阿尔塔巴诺斯的跟前,对他说:“你是不是想劝说克谢尔克谢斯不要去征讨希腊,并打算用这种办法来关照他那个人?可是,你这种试图改变命运注定的事情的做法,使你无论是在今后,还是在目前,都是不能躲避上天的惩罚的。我也曾经向克谢尔克谢斯本人宣布,假如他不恪守命令的话,他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阿尔塔巴诺斯感觉到,梦中人在说了这样的恐吓的话之后,好像是准备用烧得火热的铁将他的眼睛烧出来一般的,于是他大叫一声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跟着就坐在克谢尔克谢斯的身边,把他在梦里所看到的一切从头至尾地告诉了克谢尔克谢斯。接着他说:“哦,国王啊,像我这样一个在一辈子当中见到许多强大的势力被比较弱小的势力所打倒的人,是不想要你完全只凭意气用事。
我知道贪得无厌是一件多么不利的事情,因为我无法忘记居鲁士征讨玛撒该塔伊人和冈比西斯征讨埃西欧匹亚人的结果,而且我自己还亲自参与了大流士征讨斯奇提亚人的行动,既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我的看法就是,你最好是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这样世人就会觉得你是最幸福的人了。不过,既然天意非要如此不可,而诸神又注定了要使希腊消失,那我自己也就改变原先的想法并更正我自己的意见了;现在你就把上天的意旨向波斯人宣布,指令他们服从你最初所下的、进行相关准备的命令。既然是神想要你这样做的,则在你的这一方面就得把一切准备妥当了。”在这次谈话之后,他们两人便都因梦中人的话而得到了很大的鼓舞,因此到天亮的时候,克谢克谢斯便把这件事宣示给波斯人,而阿尔塔巴诺斯如今也公开赞同先前只有他一个人公然反对的那种做法了。
在这之后,由于克谢尔克谢斯现在已有了出征的计划,他就在熟睡后做了第三个梦。而当玛哥斯僧们了解到这个梦的时候,便解释说这是指就全世界而言,所有人都将成为他的奴隶,玛哥斯僧就是这样来解梦的。克谢尔克斯做的梦是这样的:克谢尔克谢斯觉得自己戴着了一顶橄榄枝的王冠,王冠的柔嫩枝叶蔓延开来,遮盖了整个大地,但随后他的这顶王冠却从他头上消失了。从那以后,那些集合起来的波斯人等,便各自马上返回自己的属地,异常积极地执行克谢尔克谢斯的命令,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得到国王承诺的赐物。这样,克谢尔克谢斯便从大陆的每一个地方征调人力,将他的大军建立起来了。
在平定埃及以后的整整四年之中,他一直在整顿和训练大军,并筹集出征所必需的一切物资;而在第五年里一切准备就绪,他便率领着这支大军踏上了征程。在我们所了解的远征军当中,这支远征军无疑是最大的一支,以致以前的任何一支远征军都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大流士远征斯奇提亚人的军队也好,追击奇姆美利亚人时攻入美地亚并征服和统治了上亚细亚的几乎所有土地,而后来大流士又曾因这件事而想对之进行报复的斯奇提亚人的大军也好,传说中阿特列欧斯的儿子们所统领的进攻伊里翁的大军也好,在特洛伊战争之前渡过博斯波鲁斯入侵欧罗巴,在那里征服了全部色雷斯人,向下进军至伊奥尼亚海并向南进军一直延伸到佩涅欧司河的美西亚人和铁岛克洛伊人的大军也好,都不能和它相比。
历史上所有的这些远征军队,再加上除此之外倘若有的其他任何部队,都不能与这一支部队相提并论。由于亚细亚的哪一个民族不曾为克谢尔克谢斯带领去进攻希腊呢?除去那些巨川大河以外,哪一条河的水又不是被他的大军喝得不够用了呢?有的人把船只供应给他,有的人参加了他的陆军,有的人提供了骑兵,有的人提供了随军运送马匹的船只以及队伍中的后勤人员,有的人供应架设桥梁用的战船,还有人供应粮食和船只。
首先,因为第一次远征的军队在尝试返航阿托斯的时候遭受到了海难,故而他为防止阿托斯事件再次发生而足足准备了三年。三段桡船都停靠在凯尔索涅索斯的埃莱欧斯地方,并把这些船作为前进的据点,军中所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鞭子的驱使之下被强逼去挖掘壕沟,他们必须接连不断地去干活。同样居住在阿托斯周围的人们也必须要去挖掘战壕。监督人们干活的监工是美伽巴佐斯的儿子布巴列斯和阿尔泰欧斯的儿子阿尔塔凯耶斯。他们两人是地道的波斯人,这个阿托斯其实是在大陆向海中突出的一座闻名的大山上,并且在这座山里是有人居住的。这座山在大陆方向的一头,是个半岛的形状,它是一个大概有十二斯塔迪昂宽的地峡;这是从阿坎托司附近的海到托罗涅前面的海之间的、一块带有一些小丘的平原。在阿托斯的终端的这个地峡上面,有一个被称为撒涅的希腊城市。但是从撒涅到海之间和从阿托斯到陆地之间还有其他的一些城市,而波斯人如今就准备把这些城市变成岛城,而不是大陆的城市。这些城市就是狄昂、欧洛披克索斯、阿克罗托昂、杜索司、克列欧奈。
以上是阿托斯地区的城市。波斯人的壕沟是这样挖掘的,他们把上面所列的几个不同民族所居住的地方区别开来。他们在撒涅城的近旁画了一道直线;而当壕沟挖掘到一定深度的时候,就有人站到壕沟的底部挖掘,另一些人则把挖出来的土接过去,将土递给站在更高一层的人们,然后这些人则又传给站在更上面的人们,这样一直传递到站在最高处的人们。这些人再把挖出来的土带走抛掉了。除了腓尼基人之外,对于其他所有的人来说,由于壕沟陡峭的两边经常发生崩塌和滑坡的事故,这就给他们造成了双重的劳苦。因为他们的壕沟上面的宽度和沟底的宽度是一样的,所以这样的事情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可是腓尼基人特别是在这件事上,也和他们在其他所有工作上一样,同样地表现出了他们的智慧。他们接到了分配在他们手上的那部分任务之后,便把壕沟最上面的宽度掘成所需要的壕沟宽度的一倍,而在向下挖的时候却渐渐地让它变小,到了底下的时候,他们挖的宽度就和其他人挖的同样宽了。在那里的旁边有一块草地,他们便利用那片草地作为交易的地方。而常常有大量磨过的谷物从亚佃亚运到他们这里来。
根据我的猜测,我做出一个判断,或许克谢尔克谢斯是由于傲慢的心境才命令进行这次挖掘的,由于他想显示他的力量并且想给后世留下足以联想到他的丰功纬绩的东西。其实,若是他们想将船只拖过地峡,这是一件很容易实现的事情。可是他仍然命令他们挖掘一道连接两海的壕沟,它的宽度足够让两艘三段桡船并排行驶而过。受命进行挖掘工作的那些人,还有另一项工作那就是在司妥律蒙河河上架一座桥。
克谢尔克谢斯就这样做了;另一方面,在架桥这件事上,为了让他的军队和驮兽在进军希腊时不致受到饥饿袭击,他命令腓尼基人与埃及人制造纸草和白麻的绳索并要他们储存军粮。在调查了每个地点的地形之后,他就下令让他们将粮草贮备在最合适的地方,而从亚细亚的所有地方用货船与运输船把粮草运到这样的一些地方去储存。他们将大多数的粮草运到色雷斯的一个叫做列乌凯—阿克铁的地方去储存,而其余的则分别运往佩林托斯人的领地上的图洛迪札,或者运往多里司科斯,或者运往司妥律蒙河上的埃翁,或者运往马其顿去。
正当这些人忙于从事指派给他们的劳役时,已经集合起来的所有陆军却在克谢尔克谢斯的统领之下由卡帕多启亚的克利塔拉出发朝撒尔迪斯开进了。凡是跟随克谢尔克谢斯本人由陆路行军的所有队伍都是指定在克利塔拉集合的。不过我不知道克谢尔克谢斯的地方长官当中,究竟是哪个人因为带来了装备最精良的队伍而获得了国王所承诺的赏赐。因为我甚至不晓得这件事是否曾发生过。可是当他们渡过哈律司河而踏进普里吉亚之后,他们就经过那个地方而到达了凯莱奈,这个地方是两条河流的发源地,一条是迈安德罗司河,一条是与迈安德罗司河一样大的卡塔拉克铁斯河。卡塔拉克铁斯河就源于凯莱奈的市场,最后注入迈安德罗司河。昔列诺斯的玛尔叙亚斯被剥皮以后就悬挂在那里;按照普里吉亚人的传说,是阿波罗剥下了玛尔叙亚斯的皮并将它挂在那里的。
吕底亚人、阿杜斯的儿子披提欧斯就在那个城市迎候着他们;他极其隆重地招待了克谢尔克谢斯本人与他所有的军队,并且他自己宣布说他愿意为作战提供资金。披提欧斯就这样把钱捐出来之后,克谢尔克谢斯便问他左右的波斯人这个披提欧斯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有多少财富因而能捐献出这样多的金钱。他们告诉他说:“哦,国王,这人就是那曾经把黄金做的葡萄树和筱悬木赠送给你的父亲大流士的人。在我们所知道的人当中,他的财富是仅次于你的。”
克谢尔克谢斯听了这最后的一句话大吃一惊,随后他自己就问披提欧斯本人,问他究竟有多少财富。披提欧斯讲:“哦,国王啊,我不想对你隐瞒我的财富,也不想假装糊涂;我知道我有多少钱财并愿意把真实情况说给你们听。当我了解到你率军到希腊海这边来的时候,因为我本来就打算向你提供作战所需的资金,所以我便对自己的财产进行了仔细的核算,计算的结果是我有两千塔兰特的白银和差七千才到四百万达列科斯·斯塔铁尔的黄金。这一切我都愿意毫不吝惜地奉献给你。对于我自己来说,我所拥有的奴隶和田庄已经足够维持我的生活了。”以上便是披提欧斯所说的话。克谢尔克谢斯对他的话深感满意,就对他说:
“我的吕底亚的朋友啊,自打我从波斯出发以来,除了你一个人以外,我还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个自愿款待我的军队的人,也还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个人主动地前来拜见我并提供黄金供我作战。可是你不但隆重地款待了我的军队,而且提供给我大量的钱财。因此,为了答谢你的好意,我用这样的一些办法来酬谢你:我让你成为我的朋友并从我自己的黄金中给你七千达列科斯·斯塔铁尔以使你的黄金达到四百万,这样你就拥有整整四百万的黄金了。你要继续保持你现有的财富并且要设法注意永远保持自己像现在的样子;因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你都不会为你目前所做的事情而后悔的。”
克谢尔克谢斯这样说完之后,就对披提欧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此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了。在经过了一个名叫阿恼阿的普里吉亚城市和出产盐的湖之后,他们便抵达了普里吉亚的一个叫做科罗赛的大城市;在这里,吕科斯河因流进地上的一个裂缝而踪迹全无,然后在大约五斯塔迪昂之外的地方又突然冒了出来,它与另一条河一样都是汇入迈安德罗司河的。大军由科罗赛朝普里吉亚人与吕底亚人的疆界继续前进而来到了库德纳拉,在那儿有克洛伊索斯树立的一个石柱,上面有显示疆界的铭文。
通过普里吉亚进入吕底亚以后,他便来到了油岔路的路口。靠左边的道路通往卡里亚,靠右边的道路通往撒尔迪斯;倘若走后面的这条道路,就一定要渡过迈安德罗司河与经过卡拉铁波司市;而在卡拉铁波司市,那些手艺人习惯用柽柳与小麦粉造蜜。克谢尔克谢斯选择了这条道路并找到了一株筱悬木,由于看到这株筱悬木异常漂亮,他就给它配上了黄金的装饰,并命令他的一个亲兵看护着它。而在第二天,他便进入了吕底亚人的首府撒尔迪斯。
到达撒尔迪斯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遣使者到希腊去索取土和水,并下命令让他们为国王准备饭食。他派人到希腊其他所有的地方去索取水和土,就是不派人到雅典与拉凯戴孟去。他第二次派人索取土与水的缘由是这样:凡是以前在大流士派使者去索取土与水的时候而没有答应给予的人们,他深信他们这次绝对会因为害怕而不得不献出来,所以他将使者派出去,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这个看法。
在这以后,他便打算向阿比多斯挺进了。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另一部分人则在海列斯彭特架设连接欧罗巴与亚细亚的桥梁。可是,在海列斯彭特附近的凯尔索涅索斯那里,在赛司托斯市和玛杜托司两者之间,存在一个海岬,一直延伸至离阿比多斯不远的海面上。也就是在这里,不久之后,希腊将领阿里普隆的儿子克桑提波司帐下的雅典人抓获了赛司托斯的地方长官、波斯人阿尔塔乌克铁斯并将他在木板上活活地钉死。这个人以往常常把女人带到埃莱欧斯的普洛铁西拉欧斯神殿去做亵渎神的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