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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章14 信任之人

费林贫民窟由来已久,远在深红公国成立之前便已经存在,它是黑暗世界过活的人最爱的模范地域,也最盛产刀头舔血追求利益的凶徒暴民。这里混乱、暴力、阴暗,却有自己的秩序,有自己的规则。

自红枫林那边响起清亮高昂的源力狙击枪声,费林贫民窟就熄灭了本就零星的几盏灯火,环山的高高矮矮建筑顿时陷入深沉夜色中,如在山麓下埋伏一片巨大黑影。

群山丘陵被夜色吞噬,密匝的红枫林随后猛然传出一阵暴烈的枪声、爆炸声,地动山摇,源力机枪、源力手雷的声音格外悦耳,嘈杂、激烈的声音中,生命死前的惨嚎变得苍白。

贫民窟已经全都熄灭声息,但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对视线在遥望远方,投注到红枫林的冲天大火里,在黯淡的星光下,不时有一泓刀光浅浅的闪射一下。

环绕群山丘陵密匝错生的多斯拉克枫树被魔法火焰点燃,火势借风,转眼已成山林大火,在高温与浓烟中,林中飞禽走兽亡命逃窜,而仍有几个身影在大火的林中收割生命,一具具尸体有的已经被火焰吞没进去,在真实的夜色中,死亡人数是之前出现的十几倍。

惨嚎早已经逐渐熄灭,满目苍夷,火光照亮黑夜,远方有两道人影开着机车狂行而至,一个大汉跨下高大机车,将太阳神之子暨深红至高统治者法罗·迪恩塞克刚刚颁布的那道法令附耳告诉了彼特·阿萨迈特。

有着一头水蓝头发的少年听完后剑眉轻狞,摆了摆手,那大汉随即知机的招呼同伴开上机车远去。少年随手撕掉已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水蓝色法袍,然后微微转过头,对数米外坐在一具尸体上正在擦拭源力重狙的夏侯迦罗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选一个。”

夏侯迦罗偏过头,视线在彼特·阿萨迈特身上放了放,彼特即刻小心的退了一步,有些愤懑地撇撇嘴,不满道:“每次杀完人你就这样,你该控制一下你的眼睛了!”

“小五,直接说。”鹫尾兰辛子从另一个方向过来,那把狭长的传世妖刀秋水事实上很是沉重,被她倒拖着在地上拖曳出火花,夜色火光中,妖刀刃锋血光潋滟,鲜活如有生命,无数细细的黑色符文在血光中游走,形如渴饮灵魂的恶魔。

彼特·阿萨迈特习惯性抿起薄唇,视线在鹫尾兰辛子手中那把妖刀上面定了定,随即转过视线,耸了耸肩:“法罗大人刚刚颁布了法令,勒令学院毕业生即刻参与生死考核。嗯,这个是好消息。”

夏侯迦罗站起来,将手中那把深青色的源力重狙提着扔给鹫尾兰辛子,鹫尾兰辛子左手将妖刀入鞘,右手接过枪,重量惊人而威力更是恐怖的重型狙击枪在她手中轻轻晃了晃。

她毕竟肉体远不如夏侯迦罗那般强韧可怕,特制的五级源力重型狙击枪重量惊人,提一会都是负担。夏侯迦罗又将一个合金箱子扔到她身边,她单膝下蹲,动作迅速而熟练,取下重狙各部件,一一放入合金箱中。

夏侯迦罗左手上还拖着罗德里克·勒森布拉,这个之前英俊帅气的年轻法师此刻已然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脸上刀伤遍布血肉模糊,双手软软垂落,细看之下已筋断骨折,连皮肉都被砸烂了,两条手臂透着死光的暗红,诡异则在于双臂没有一丝鲜血渗出。

夏侯迦罗将罗德里克随手扔在地上的时候,彼特·阿萨迈特正好又道:“北峰暂时没有消息,如果可以算的话,这就是坏消息了。然后,你拖着的这个废物打算怎么处理?”

地上气若游丝的罗德里克愤怒、怨毒的眼神直直投注在彼特·阿萨迈特身上,眼中全是惨烈的惊怖,他挣扎出惊人的意志力,不甘地怒骂:“我以勒森布拉之姓氏…诅咒你,彼特·阿萨迈特必不得好死!”

彼特·阿萨迈特闻言莞尔一笑,水蓝色头发迎风招展,算不上英俊但十分耐看的脸庞一转,稚气未脱,对着另一边的鹫尾兰辛子说:“二姐,这个废物的两个姐姐让我来好不好?怎么说那两个女人也挺漂亮的……”

鹫尾兰辛子轻轻的皱皱鼻子,点点头,将拆分完毕的源力重狙全部放入合金箱子中,提起来交给夏侯迦罗,夏侯迦罗将合金箱子背着,对彼特·阿萨迈特道:“完事了就把她们杀掉,留着当心变成祸端。”

彼特·阿萨迈特点点头,一指地上浑身衣物破烂、气若游丝的罗德里克·勒森布拉,邪恶地笑:“听说费林贫民窟里有很多喜欢男人的人,你留着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夏侯迦罗邪邪一笑,默认了。

地上听到他们对话的罗德里克当即整个人一昏,可惜没能昏过去,双臂以及双腿上的严重伤势无时无刻不将火烧般的痛楚传递进他脑海里,灼烧着他的神经,胯下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的屎尿更在抹杀他的尊严!

他的头被夏侯迦罗踩在地上,脸上刀伤处鲜血混杂进泥土,喉咙里似含着烧红的木炭,渴得厉害。夏侯迦罗弄残了他又处理过他的伤势,他被折磨已经是注定,死亡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了,若可以,现在让他死最好。

视线中夜色与火光交织在一起,恍然如梦,今夜的一切从彼特·阿萨迈特的陡然翻脸开始变得不真实,毫无防备的西蒙·菲尔德直接被杀了,如今他的人头就在数米外的地上,脸上还凝固着震惊与愤怒的表情。

发生的太快,夏侯迦罗的枪技——必中,在穆塔维因学院并非秘密,一枪既出,除了硬接,根本躲不了,但他没想过对方除了枪技必中,速度跟力量会恐怖到那种程度,仅仅几秒钟,他,包括他的几个重装步战骑士,就被端掉了。而林中原本假定不需出面的那些人则在之后的战斗中悉数被杀。

夏侯迦罗今夜会躲进费林贫民窟的消息是彼特·阿萨迈特说出来的,设伏地点也是彼特建议的,而阿萨迈特家族的情报系统一向高效率,这个消息给众人的信服力很高,尽管那么多人互相之间没有信任感,但基本的合作却可以。

设不设伏也不重要,问题是彼特说夏侯迦罗在费林贫民窟有一伙帮派手下,众人一方面打算顺手灭了,一方面也是不欲在城内战斗,城内掣肘太多。谁能想到,一个不小心就是这种下场。

除了众人记忆中与夏侯迦罗有过极大仇怨的彼特·阿萨迈特的临阵倒戈,埋伏在林中打算作壁上观欣赏困兽犹斗的人也遭到反杀,有三个贵族子弟突然出手,截杀变成了伏杀,那时的惊吼惨叫尤其森寒,响彻不绝。

随后夏侯迦罗、鹫尾兰辛子与彼特·阿萨迈特及其两名手下的加入,林中的惨叫与惊恐即便是已经废了的罗德里克都仍感心寒刺骨。那不是战斗,说是一场屠杀或许更合适一些。

火光噼里啪啦,夜色被照亮,滚滚浓烟直上苍穹夜空,从火势中走出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怀中抱着一具尸体,直到夏侯迦罗面前,想显得轻松一些,所以耸了耸肩,但话一出口声线就压抑不去内心的沉重:“理查德·卡帕多西亚的临死反击,米勒没能挺过来。”

浑身上下同样满布伤势的血发少年说完时重重呼出一口气,脸颊上醒目的一团火焰刺青在夜色火光中如有生命般在反射光芒。这是司徒家族的标志刺青——血与火之怒,无分男女老幼,直系者在眉心位置,旁系者则在右脸颊的眼尾位置。

夏侯迦罗的眼睛深沉可怕,里面有团团阴影在猛烈翻卷,杀意炽烈,但眼神偏偏静如枯井。这不仅是战后的后遗症,也是他独特瞳力使用之后的症状。

他点点头,说:“你们将他带回去吧,阿斯家族一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徒狼点头,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戴维·诺利勒斯却站住脚步,视线斜过,投注在另一方向的枫林火光处,从那里步出一男一女,是彼特·阿萨迈特的手下。在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两名男子,那是夏侯迦罗在黑暗世界的朋友。

鹫尾兰辛子走过来,与夏侯迦罗站在一起,视线落在米勒·阿斯的尸体上,不禁浮起伤感。这是排行第九的小弟,阿斯家族自小不受瞩目但实则天赋极好的一个旁系子弟。

见她一来,对面略显伤感的两名少年立马端正了一些,纷纷开口:“二姐!”

鹫尾兰辛子眼睛眨了一下,拂去眼中伤感,看向眼前两名少年:“你们跟小五一块回去,把小九的尸体交给阿斯家族,然后去找小四和北峰,今晚才刚刚开始,小心一些。”

性格俏皮的女孩变得沉默,说完便紧抿嘴唇。

两名分别排行第六跟第八的少年应了声是,也静默不言。在这个计划里,原本并没有鹫尾兰辛子,夏侯迦罗赶不走她,也就一块过来,然后女孩才知道今晚几个结义的弟弟都在这里。

米勒·阿斯排行第九,意外发生得太快,理查德的临死反击也格外迅猛剧烈,司徒狼和戴维·诺利勒斯救援不及,等赶到时已经生死两隔。本十个人的结义兄弟,至此又少掉了一个。

排行第七跟第十的那两位,一个在之前学院的生死考核中被杀,一个则在一次意外中丧生,有一个查出了凶手并且成功复仇,有一个的死因至今还是谜团,任是暗地里如何寻找都仅仅能将嫌疑锁定在卡帕多西亚、希罗与令狐这三个家族身上。

几个不再多言,等到林中又走出了四个男女,却分别是司徒狼与戴维的手下,确认枭敌无误后才开始清理战场。

彼特·阿萨迈特与司徒狼、戴维·诺利勒斯带着一众手下结伴离开,夏侯迦罗与那两个黑暗世界的朋友道别,两个男子收掉了大部分战利品,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也惟有他们才有渠道消化掉那些带着贵族烙印的枪械、法袍以及种种战斗物资。

两个男子的面容掩在战术面具后,除了夏侯迦罗外,在场无人知晓他们的真面目。

今晚是在司徒狼等人出手后,他们才发动了暗杀,他们还带过来十名手下,不过贵族子弟不仅装备好,而且战斗技艺也有可取之处,那十名手下没有活到最后。

“那两个真的可以信任?”鹫尾兰辛子漫不经心的伸脚一踢,将夏侯迦罗骑过来的那辆机车残骸踢到一边去,她的眼神远远落在夜色中远去的那两个男子身上,明眸皓齿,长发及腰,嬉笑中雪藏狠辣。

夏侯迦罗那辆造价昂贵的奥雷卡顿机车在战斗中遭受波及发生爆炸,如今只剩残骸废铁。在一片狼藉的枫叶大街上,坑洼处处,烧焦的钢铁、泥块与血肉混杂在一块,硝烟弥漫,火光噼啪,味道呛鼻,光线昏黄。奇异的是,这样的情况下,时间却恍惚变得安静、缓慢。

夏侯迦罗的视线也遥遥落在融入夜色中的那两个男人身上,他突然说道:“在深红,除了你之外,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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