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定了定神,朝地道深处走去,地道内潮湿异常,行走十分艰难,还好两侧点了不少长明灯,免去了伸手不见五指之苦。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忽觉前面一阵冷风吹来,阿房知道,已到了出口。那出口在半山腰的杂草丛中,加之积雪掩映,隐藏得极其秘密。出得洞来,天色已晚,阿房放眼望去,但见黑黝黝的山脊何止千层万层,天幕笼罩之下,显得十分幽深寂静,只觉前路一片迷茫。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阿房下意识地裹紧了怀内婴孩,摸索着朝娘家走去。
她母亲原本是邯郸有名的歌伎,后来人老珠黄,只得随意择人嫁了。嫁人时阿房已有十来岁,见继父对母亲常常又打又骂,忍无可忍之下,便离家独自谋生,尝尽了人间辛酸,后在一个达官家中做了使唤丫头。一日赵迁到这达官家中私访,一眼便相中了她,赵迁也是不稽之人,全然不顾什么地位高低,门当户对,执意迎娶,甚至还封她做了王后。身为国母她当然也想过要接母亲进宫享福,但她母亲却不愿意离开继父了,声称老伴老伴,老来相伴,如今老了,有个老伴在身边比什么都强。阿房见她如此,只得作罢,常遣人送些钱物照料,想起儿时继父的模样,自己便很少回家。她一面走,一面想着往事,不觉之间已来到一座高山之前,半山腰中一所民宅透出灯火,那正是母亲家所在之处,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来到近处,只听里面人声嘈杂,还夹杂着呼喝怒骂之声。她吃了一惊,悄悄折到屋后,在窗纸上轻轻弄了一个小洞,向内张去,只见母亲和继父一家都被绑缚在地。一名赵兵头领道:“好生看管,这是王爷指名捉拿的钦犯,千万不可走脱了,我去迎接王爷。”众人应是。那头领推门去了。
不一刻,那头领带着一行人鱼贯而入,赵继赵高赫然在内。只见赵高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又瞧了瞧母亲,似乎在比对着甚么。忽然赵高笑道:“王爷,日间所见明明是个美貌女人,此刻怎地却是如此模样?你未骗我吧?”赵继陪笑道:“岂敢!大人日间所见乃是王后,此人是她母亲,这布帛上的画像大约是她年轻时的模样,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这名字蔡姬便是眼前这妇人,不致有误的了。”阿房心内奇道:“我母亲向来隐居于此,秦贼不知为何要找她?”只听赵高释然道:“难怪长得如此之像,既是王后之母,那王后必定来此。赵迁临死也不肯交出国玺,定是叫她给带走了。我们在此等候,叫那娘们自投罗网。”阿房听得赵迁已遭他们毒手,心内一阵悲痛,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只有先找到公子嘉所遣之人,再来设法相救母亲。
正欲离去,忽觉怀中孩子轻轻拱动,竟是哇哇大哭起来。阿房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伸手去掩孩子口鼻,但终究迟了一步,房内赵兵闻声涌了出来,母子二人就要束手遭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