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线明白,他现在一定是心情爽朗。
根据那些女官教导的礼节,思线缓步向台阶上迈去,在距离北辰逸几步之遥时,在台阶上便开始行礼,款款屈身,柔柔话语如吐珠,“参见皇上。”
没有自称,不是思线也不是臣妾,让北辰逸无从挑错。
北辰逸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扶,仅仅随意挥了挥手。
其实他原本连这场面都不想出席的,可是却因了韩思线南祁魅洛公主的身份,而不得不出席。
正可谓是尴尬至极,两国没有结盟,却要联姻,礼遇太多有损颜面,可是招待不周也说不过去。
礼赞女官一身隆重宫装从一旁走出,环视了底下一周,肃穆,正准备依礼而言,却被不远处的一阵骚乱所打扰。
阵阵低声的虎啸惹得底下一阵的骚乱,白衣白发,幽幽深邃的眸子宛如星辰,刀削剑刻般的脸颊冷凝,透着邪肆,他就这样淡淡走来,宛如君临。
周围士兵颤抖着举着手中的武器,却没有一个敢向前的,只能随着独孤宸的一步步前进而后退。
直到北辰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才有人敢猛然冲了上去,手中长矛犹如水一般幻化重影,自行卷着一小股的波涛向独孤宸攻击而去。
而独孤宸却是看也不看,他身侧的虎头上猛然窜出一条胳膊粗细的毒蛇,吐信幽幽,仅仅是身体一个弹射,一张嘴,便咬碎了那攻势。
水波破碎,长矛断裂成三段掉落在地,那侍卫匆忙后退。
“北振王便是如此对待宾客的么?”
独孤宸冷冽的声音传来,问的是北辰逸,眼睛却看得是思线的方向,那一抹艳红,深深吸引了他。
那天地间的一抹孤傲,明知危险重重,为何还要回来这里。
他说过,她的命,是他的。
“还有一位仁兄,你究竟要看戏到何事?倘若礼成,你是要得罪整个国家么?”
独孤宸望向一个方向,那里不知何时闪现一个身影,一棵树上,青色衣衫,一壶清酒,好不自在。
看到独孤宸望来这边,竟然还惬意的举了举手中的酒壶,仰头一干而尽。
百官唏嘘不已,朝堂上雄风武将不在少数,可是竟没有人发现这两个人的存在,皇宫守卫森严,这两人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还是在北振皇和其皇后的加冕礼上。
这对于爱面子的北辰逸来说,该是多大的羞辱。
没想到北辰逸却并没有动怒,反而在静默片刻后,命人在其身侧左右不远处摆上了桌椅菜肴,列为上首。
众人惊,与皇帝平起平坐?
思线静默的看着前方,那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的身影—独孤宸。
那日记忆犹在,他霸道的言语还在耳边回响。
只是她不知,这次他的出现,是福是祸。
而另一边,青色衣衫的仓泯也轻轻从树上跃下,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一闪身来到了桌子旁落座,让刚放好坐榻的太监不由得一阵手抖。
独孤宸也毫不示弱,在其身旁的虎头上轻踏,也飞身落座,两虎紧随其上,一阵虎啸便犹如疾风闪过,待看清身影,便已经一左一右的卧在了独孤宸的身侧。
一身雪白柔亮的皮毛一看便是不凡,衬得独孤宸那震撼人心的满头银发,更犹如那统领万兽的王者。
偌大的大殿广场,安静的只剩下零星虫鸣。
这次的加冕大典也着实仓促,但是宫人的效率也都不是吃干饭的,从北辰逸下了指令的这几天以来,紧赶慢赶,总算是布置出盛装大典。
百官只能齐齐到场,虽然反对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触了霉头。
一切都安置妥当,礼赞女官微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准备继续开始加冕前的赞礼,但是一旁却传来一个声音再次阻止了她唱诵下去。
“这婚典,是举行不得了。”
此话一出,礼赞女官掩在长袍下的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了。
之前被骚乱所打断,她内心就是万分紧张的。
此时竟有人说出这样话,让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在她举行的礼赞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若是怪罪下来,她有万千的小名也保不住啊。
她只能僵硬的转动脖子,牵扯着嘴角,面色一片惨白,看向那若无其事的饮酒的青衫男子,硬着头皮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良人奉囍富之眷,不知贵宾……”
啪!的一声,酒壶被其主人放置在矮几上,仓泯起身,向北辰逸走去,而在北辰逸的身边,站着的则是满面淡漠的思线。
“贵宾倒是算不得,扰人婚礼的劣徒算是一个,这韩思线,在下今日必得。”
他直直的看向北辰逸,双手便要伸过去拉扯韩思线到他的身边,北辰逸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然握成了铁拳,奈何无论如何都在隐忍。
除了四国的君主之外,掌管这世间的更是有两大强者,这是身为帝王流传下来的秘密,两个强者会分别支持两个国家,然后展开最后的争锋,赢了的一方,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北辰逸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谁能想到这两大强者竟然将战场放在了他的皇宫,还是在他册封皇后的时刻。
强者的力量是深不可测的,甚至传言连一国的军队也阻挡不了。
这下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思线安静的站着,静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知道,现在只有等待,等待一切的水落石出,然后,要么重生,要么死亡。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由了。
就在仓泯的手即将拉扯到思线的衣袖时,思线却被另一股力道拉扯到一旁,熟悉的味道传来,冷肆而张狂,“泯兄似乎搞错了,在场之人,可不止你抱着必得之心来的啊。”
仓泯收回尴尬落空的手,看向独孤宸,二者眼神交锋,似有无数的敌意化作闪电不断的交锋,完全无视了北辰逸的存在。
一阵微不可查的风拂动,带着淡淡的玫瑰香,这让思线忍不住好奇了眼眸,扭头寻去,果然从酒宴的群众里站出了一袭火红色衣袍,入目处竟然与思线的大红嫁衣遥相呼应。
仿若今日举行婚典的正是这两个人。
“北辰兄的皇后册封大殿,连嫁公主的南祁王都没说什么,二位贵宾怎的争得如此热闹?”
冥夜的步伐在迈上汉白玉阶的三分之一处,便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此刻已经不能再前进半分,他能很强烈的感觉到,两股强大的气息全部凝锁在他的身上,只要他再有丝毫异动,他不会怀疑下一秒他便会陷入猛烈的围攻之中。
“册封大典暂缓,百官礼退。”站在一旁的玄桑公公一声宣告,底下的人纷纷向外走去,脚步间匆匆,这样的场景任谁都想逃离,两国的君主,和两个神秘的贵宾,不管哪个,都不是他等官员可以插上话的。
置身事外便是上上策之选。
这玄桑公公的下令,可不是北辰逸的旨意,虽然北辰逸也有这个意思,但是玄桑却是听从了独孤宸给他的命令。
不多时,就连宫婢也都不见了踪影。
人头攒动,虚极盛况的假象顿时消失不见,空荡的大殿顿时显出一派凄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