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让她跟着他再回去那韩府,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以她现在的能力,如果韩府的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一切的时候,肯定会加大对她的看管,甚至威胁到生命。
总之,不论如何,回去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
看着眼前的悬崖,思线心底有些凄凉。
不管她的命运再怎么掌握在别人手中,至少还有死亡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的。
若是她想死,她自信没人能拦住。
见思线没什么动静,独孤宸缓步向前两步,走到了思线的手拉着仓泯的手的地方,手里握着不知何时已经拔出鞘的长剑。
剑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指仓泯的手腕。
“放手。”
冰冷的声音犹如极寒之地万年不消的冰雪。
思线一惊,独孤宸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放手,那他便会斩断仓泯的手腕。
仓泯轻柔的声音淡淡传来,“放手吧,不值得。”
不值得?思线无奈的苦笑,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仓泯的生死的,可是自从她掉转过头来追着仓泯跑时,她早已将值不值得这一词抛到了脑后。
就比如,那次韩府的人为了她连生死都不顾,她是感动的。
仓泯垂下结实坚韧的草藤想要救她,她也是感动的。
仓泯以自己为诱饵给她逃跑的时间,她依旧感动。
仓泯为了她的安危让她放手,她更是感动。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正是这些,才让她一直紧抓着仓泯的手死也不放。
“最后一次机会,放手!”独孤宸的声音已经冰冷到了极致,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森森的气势铺天盖地的扑向思线。
思线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她淡淡的笑了,那么的轻快。
“好,我放手。”她的声音淡淡的,异常的平静,这是她的妥协,也是生命中最后一次妥协。
说完她紧扣住地面的那只手果断的松开了,失去了这唯一的借力点,她的身体立刻被仓泯下坠的拉力拉向悬崖,瞬间消失在地平面上。
在坠下之前,她是笑着的,像仓泯那样自信从容的笑着,甚至,还带了丝胜利的得意。
是的,她是胜利着的,因为她的生死,始终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仓泯永远都那么沉稳高雅带着自信,因为他是通透的,是自由的,这种自由是完全凌驾于自己的生死之外的。
虽然前一世的思线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可是她骨子里是倔强的。
前一世一直被命运左右,好不容易有了再一次的生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被任何人所掌控。
意识到思线做了什么之后,独孤宸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拉住思线,可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自由落体的速度。
看着抓空了的手,独孤宸定格了动作,他此刻连震惊都表现不出来了。
他不明白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按理来说,仓泯死了,他很开心才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了。
就算没有思线,他仍旧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个赌注,是他赢了也好,平局也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失去仓泯这个对手,失去了神秘而看不透的思线,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此刻连一丁点的欣喜都没有,反而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不断的吞噬着一切,包括他的思维,包括他的呼吸。
心脏生生的疼,犹如被一直无形的手给狠狠拧住一般,痛到不能呼吸,痛到身上每一处毛孔都在战栗。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也没那个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太阳日落西山,东升而起,昼夜交替,黑白交错。
在那悬崖边,始终有一个身影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直到第四天,太阳升起之时,那崖边的身影才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那人满头的银丝在这耀眼的天地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没过片刻,便从林子里跑来一只小鹿模样的动物,驮着倒地的那人,渐渐隐入林子,不见了踪影。
浑身散架一般的疼痛将思线的意识拉回了脑海里。
她又穿越了,她还活着!
这是她的第一个意识,而她的第二个意识便是愤怒。
对,就是愤怒。
她真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醒来都会痛,为什么她就不能穿越到一个富贵身子上享福。
第一次小思线醒来,衣衫凌乱,脸侧红肿疼痛。
这次醒来,却是全身都痛。
难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想到这里,思线赶忙睁开眼睛,如果这个身体是残缺的,而且满是疤痕,如果还木有胸,那她绝对绝对是要再死一次的。
上下打量着这个身体,粗布麻衣,看来是一个穷苦人家。
身材矮小,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小孩,她就搞不懂了,为毛线每次都是小孩子?
而且这次还是一个全身疼痛家庭贫苦的小孩子?
扫视屋内,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茅草屋,身下硬硬的床竟然就是一个木板搭在两个石头上,中间有一个做工粗糙的小矮桌,除此之外,这个屋子里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思线甚至怀疑,如果来一场大一点的雨,这个房子便会被冲垮。
不过茅草屋也不是全无坏处的,至少地震的话,不会被压死。
如是自娱自乐的想着,思线忍着身上的疼痛轻轻的跃下床,向着那个看起来可以被称为木门的地方走去。
伴随着思线拉开木门的动作,门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在这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突兀。
门外铺洒在思线面庞清冷的月光不禁让思线怔住,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现在是白天的。
墨黑的天挂着忽隐忽现的星,闪烁着,虫鸣声阵阵,银光华丽的群星在墨色深沉的天幕上划出完美的图案,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恬雅。
不由自主的,思线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此刻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就在思线很有诗意的看着天空半天,直到脖子开始酸痛,打算活动一下脖颈再风骚的做一首小诗应应景的时候,她余光猛然撇到身旁站着的一个黑影。
顿时头皮发麻,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连尖叫声也省了直接向旁边跳去,就差翘尾巴炸毛了。
她此刻真的不再觉得这个夜景有多美了,她只觉的黑森森的夜晚,荒芜人烟的某个破败的小屋子,树影草叶凄凄的荒野,那黑影,除了鬼还能有什么!
看着那个个子不是很高,貌似跟自己一般的黑影,思线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咕嘟一声,格外的响亮。
她曾经闲来无事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过,有人说,小孩变成的鬼会是厉鬼,年龄越小的孩童,变成的鬼越是厉害,尤其是她在看过咒怨以后,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眼前这个,莫不是传说中的厉鬼?
思线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黑影,那个黑影也不动,似乎是被思线刚刚那突然的一跳给吓到了。
良久良久,久到思线开始觉得冷有些发抖,她才装着胆子,颤抖着声音问道,“内个……外面好冷,咱……咱们能进屋里继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