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莫愁海里航行了一天,船内众人由最初的热闹变得有些沉闷,彼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有些人已经躺在那里,似乎在假寐。罗黑盘膝而坐,下阖眼皮,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真气。
自从入了大海以后,罗黑吸纳的灵气变得不同以往。大海中的灵气比楚国要浓厚,但罗黑吸收的灵气给他一种阴郁、澎湃的感觉。它经过罗黑身体的时候,明显在肾脏处被截停了不少,而后才归于丹田,融合于罗黑原来的真气内。
炼气基础法门上说气本无形,因处于不同地方而有了不同的属性。前人把灵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中基本类型,而对应的容易吸纳这几种灵气的修行者又被称为金灵根、木灵根、水灵根、火灵根、土灵根。
当然不是说只有对应的灵根才能吸收对应的灵气,外界无属性的灵气占最多数。而根据五行相生,木灵根者吸收水灵气可能超过水灵根者,土灵根者可能喜欢金灵气。但因为五行相克,木灵根者吸纳金灵气可能适得其反,其他亦然。
经院虽然说气无细分,皆为正气。但每位院师教授学生,还是根据学生的根骨决定的。
砰!小船被什么撞击,一阵剧烈的震动传到船内。船内的众人马上立马被惊醒,罗黑也睁开眼睛。杜老蜷缩的身体弹射般冲了出去,留下一道声音:“安心坐好,不会有事的。”
杜老来到船舱外,看到杜青枫牢牢站立在飘摇的小舟甲板上。他的衣服随风飘荡,长发也被卷的飘散,浪花朝着小船打来,均在一米之外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杜青枫虚空画了两笔,小船就稳定了下来。然后他回复了坐姿,拿把折扇看着大海里的巨浪翻滚。
“老爷,出了什么事情?”杜老询问道。
杜青枫平静地说道:“刚才有一只巨首鲸经过而已。”
翻滚的的波浪向荡向远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身影不时地窜出水面。在巨首鲸出水的时候,它的后面有一条手臂粗细的绳子。绳子一端是一个铁钩,深深地嵌在巨首鲸的背部。巨首鲸竭力地向下潜去,但没过一会儿,又浮了上来。辽阔的海面上,巨首鲸不停地悲鸣。
杜老早年曾游历四方,见过渔人捕鱼的场景,“我以前听渔人谈起,在大海里想要捕捉鲸鱼,需要一种止盈草。把这种草药涂抹在鱼标上,然后刺入鲸鱼皮肤。接触海水之后,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感,即使是鲸鱼也受不了。然后放出长长的绳索,让鲸鱼不停地下潜、上浮、游动,直至它精疲力竭。”
“这种情形近乎残忍。”
“是的,但渔人可能也是为了一口饭吃。猎人与猎物之间,没有对错之分。”杜老见过太多的这种场景,人吃动物,也可能动物吃人;人杀妖怪,也有妖怪吃人。
一艘巨船出现在视野之内,船首放出粗粗的绳索,几个人在转盘旁慢慢的向外放松绳子。大船长有百米,前后三根桅杆,正中间最大的桅杆下面有一个小台。小台上面放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白色珠子,但仔细去看,白色珠子与台面并无接触,它是漂浮在空中的。
从白色珠子往外溢出肉眼可见的丝丝白光,白光笼罩着整个巨船。此时甲板上突然多出来许多人来,大多数是简装的水手,也有几个黑袍裹身的人。有一黑袍者向着珠子抚摸了几下,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大船停止了航行,停在杜青枫小船行进的方向上。
“那几个人倒是有点修为,不过最高的也就炼气后期而已,看来他们是想见我们一见了。”杜老咧开嘴,露出有些难看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就借他们的船行一阵了。”杜青枫说道。
杜青枫双手变换掐诀,而后朝船首一指,小船慢了下来,向前缓缓行去。
“有人想用大船载我们一程,你们准备一下。”杜老进入船舱对众人说道。
没过多久,小船便停了下来,杜青枫在外面说道:“出来吧。”
罗黑从船舱里出来,迎面便是一面又高又长的木板,木板上放下一副梯子。杜青枫站在小船船头,笑着对八人道:“上去吧,有人要免费载我们渡海。”
当罗黑顺着梯子爬到上面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十几个练武场般大小的地方,只是一个大船的甲板。
杜青枫等人都上去后,挥手一招,乌篷船瞬间缩小,正好被杜青枫一只手拿着。杜青枫纵身一跃,便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一群人早已等着,为首的是几个身穿黑袍的人,其中一人在杜青枫上来后,执礼道:“破风岛修士罗培元见过前辈。”
“陈丛见过前辈。”
“魏武明见过前辈。”
“隋潜峰见过前辈。”
杜青枫摆手道:“不必多礼。”
罗培元看众人唯有杜青枫和他身后的老头有修为,杜青枫的修为他看不透,老头的实力时强时弱,最高之时比他强上一二,最低的时候他伸手就能碾压。杜青枫后面的八人除了其中一个初步踏入炼气,剩下的人都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虽然是普通人,但细细看其面容,皆是根骨清奇。
这是宗门在招收弟子,罗培元心理判断。
“前辈西面而来,可是来自西面靠海的楚燕两国?”罗培元询问道。
“我从楚国而来,渡海回秦川大陆。”
“原来前辈来自秦川大陆,我们岛主也来自秦川大陆。和前辈还是同乡,不知前辈有空做客破风岛,见我们岛主一面?”罗培元出生在破碎群岛,究其一生也不过在岛屿之间,大海之中生存。他只是听传闻大海的东面有一块辽阔的大陆,上面修行者无数,境界高深者直接能打破虚空,成为不老神仙。
而有一天来了一位女子,自称来自秦川大陆,占据了破风岛,自封为岛主。许多人来破风岛挑战她,但都被她打败,踏海宫派人来承认了她的身份,自此以后便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岛主。
她在当上岛主之后,便庇佑了破风岛居民。海潮爆发的时候,她一人保护了全岛,破风岛是海潮中受损最小的几个岛屿之一。罗培元不得不承认,全岛上的人都承受了她的恩惠。
杜青枫知道罗培元口中的岛主,不仅和他是同乡,还曾经是最亲密的人。他曾对阿蘅说过将来在秦川之外找一处岛屿,两人平静的生活下去。他违诺了,但阿蘅自己一个人来了。
“我只是借你们船一程,至于去不去破风岛,不是你该问的。”杜青枫放出筑基修士的威压。
罗培元直接感到沉重的压力,背后冒出冷汗,在平和的破风岛生活了一段时间,几乎忘了在破碎群岛力量才是王道。
“是。”罗培元不再说话。
“哎!”杜老长长叹出一口气。
罗培元把众人安排下来,船上有五层,上面三层,下面两层。罗黑等几人被安排到了船上第二层,房间之内格局不大,但物品齐全。
罗黑方想休息,就有一阵敲门声。罗黑打开门,外面是秦陌阳,还有另外两人,丁询和赵乾孙。
“罗兄,楼船已经航行起来,要不要一起去甲板看看他们如何捕鲸的?”秦陌阳邀请道。
罗黑今天的修行告一段落,他也没有打算马上休息,便答应道:“好的,我们去甲板吧。”
罗黑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发现楚国其他几人也在,大概大家都想见识一下巨船捕鲸吧。
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各执转盘一个把手,转动起来,把绳索往转盘上收紧。四人用力推动,全身青筋暴起,满头大汗,绳子另一头是数吨重的巨鲸,竟然被他们四人把线收了回来。每个壮汉的后背都贴有黄色纸条,靠近看去,这是增强普通人力量的巨力符,炼气基础法门上介绍巨力诀的时候有记载,用多有害身体。
随着绳索在转盘上越缠越多,罗黑看到了前方海面上巨鲸的身体。它漂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露出海面的鲸鱼背部就有半个甲板大小。
“它死了吗?”一个女声问道。
罗黑朝出声处看去,姒芳菲眼神透漏出同情,小心问旁边的人。
“这大家伙一定死了。”
“没有死吧。”
“没死呢,你看,它还动了一下。”
众人说法不一。
“还没死,但也差不远了。”罗培元替姒芳菲解决了疑问。
罗培元走到船首,招呼一帮水手,说道:“按照老规矩,把这包药剂从它的鼻孔倒进去,一炷香后就可以开解鲸鱼尸体了。”
罗培元把一包药剂给了一个瘦高的水手,那瘦高水手叫了另外一个人,一起顺着从楼船上放下的小舟划到巨首鲸头部。瘦高水手轻轻地爬到巨首鲸头顶,打开药剂,慢慢的从巨首鲸鼻孔倒了进去。
一炷香之后,鲸鱼彻底的一动不动。从楼船上放下十几条小舟,水手们开始解剖起巨首鲸来。巨首鲸的皮很坚韧,水手们拿的是特制的刀具割皮的。水手们把巨首鲸的皮成块的割下来,然后送到甲板上,甲板上有人把鲸皮收集起来。鲸鱼的血浸染了大海,红色以楼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有两个水手在鲸鱼头部开解,他们做起来很熟练,在鲸鱼的头部挖出来一个洞来,然后伸手进去。再掏出来的时候,手心之中多出来一个白色珠子。
罗黑看着这个白色珠子,再回头看向桅杆下面的白色珠子。它们很相似,只是巨首鲸头部拿出的白色珠子没有桅杆下面的那个大。
“可惜了,这只巨首鲸刚刚觉醒,还没有怎么修炼就被抓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叹息,罗黑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杜老。
“鲸鱼也可以修行吗?”罗黑问道。
杜老认真说道:“万事万物皆可有成,上古传言,石头还能生出智慧,何况鲸鱼。”
不知何时,海上开始刮起大风,风中夹杂着腥味,天空遍布着乌云,水面也变得不再平静。
“变天了吗?”罗黑心想海上天气果然无常。
杜老眼神突然凝重起来,“不好,有精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