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翡也抬眼去看,想瞧瞧乐正祐阳口中的“晏三儿”是何等样人。
但见晏承烁穿着一身石青长袍,面容英俊,眉眼常笑,手中摇着把乌木扇子,正对着乐正祐阳挤眉弄眼的打趣。分明是十分正派的外形,偏做如此动作,整个儿纨绔公子,却又不令人反感。
晏承烁转着扇子笑道:“闲着无事,就想来瞧瞧你,或许提前将清香阁的两位姑娘接了同去游船岂不妙哉。谁知我竟是白费心,你早就有美人相伴了。”
“可别再胡说了!”乐正祐阳忙喝止他的花花口,觑着云翡似没生气,便与他介绍:“她是云翡,你知道的。虽说如今她离了乐正家不再是我师妹,但她有事我必不会袖手旁观,你可别欺负她。”
“云翡?那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火灵根?!”晏承烁大吃一惊,禁不住再去看云翡,这回眼神儿明显不同,不再是戏谑轻佻,反而是震惊、惋惜,以及一种见到珍惜物种的兴奋。
乐正家招新那天晏承烁并未去,去的是父亲和大哥,事后听说出了个罕见天才且是美人,后悔了好些天。
“咳!咳咳!”乐正祐阳生怕勾起云翡伤心事,暗恼晏三儿没眼色。
晏承烁回过神也觉得举止不妥,忙歉笑道:“云姑娘见谅,晏某失礼了。”
“晏三公子言重,本是事实,何来失礼。”云翡若真的成为了废人,或许会触动心绪,但事实相反,何况别人不过白提一句,她岂会如此小气量。
晏承烁外表再纨绔,那也是世家公子,看得出她的确没放在心上,不由得越发侧目。原本见祐阳对云翡时刻挂在嘴上很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其人确实与众不同,可惜了……
忽而心中一动,似猜到了什么,抬眼望向乐正祐阳。
乐正祐阳回看他,眼神已说明一切。
晏承烁挑挑眉,暂且将此事压下,扬起略显殷勤的笑对云翡招呼道:“云姑娘,这荷风园的荷塘景色最妙,作为赔罪,今儿我请客,云姑娘只管畅快,千万别跟我客气。”
“承蒙晏三公子不弃,云翡恭敬不如从命。”
“好!爽快!我就爱姑娘这样的性子,不似那些世家小姐们似的,个个儿傲的抬头看天,说个话也扭扭捏捏绕来绕去,没意思透了!”晏承烁递给乐正祐阳一个敬佩又羡慕的眼神儿。
乐正祐阳一时没懂,却不妨碍他露出自得。
晏承烁的意思很简单,他还从未见过乐正祐阳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便以为乐正祐阳这是动了春心了。好兄弟有了心仪的姑娘,这可是大事,他就等着看热闹了。
十七园的各处院子各有特色,荷风园同样不落俗套。
正对院门便是一条石子铺的平坦步道,两旁翠竹芊芊,风吟细细,走上二三十步,正中一块造型古朴的大山石遮挡了视野,其上爬满了绿萝,从山石镂空处隐约可窥见几片随风摇曳的碧荷。此处左右皆有路,沿着步道转过山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荷塘,荷叶田田,其间点缀着或粉、或红、或白、或紫的荷花,满是夏日的诗意,美不胜收。在荷塘中央建有水榭,有一齐水平台,系着两只小船,另则水榭四面皆有栏桥直通岸边,岸边或是竹林清幽,或是蔷薇照水,或是柳拂绿波,若夏日在此小住,堪称惬意至极。
云翡一面走一面欣赏,当脚步停下,已然来到水榭之内。
水榭乃是两层,面阔三间,中间并未隔断,更为阔朗。此时水榭内已布好酒席,斟酒布菜、捧帕奉箸、打扇传话等等,皆有容貌秀丽的侍女们各司其职,三人一到,侍女们齐齐而动,训练有素。
“云姑娘,请。”晏承烁待其很是有礼,哪怕是看在乐正祐阳的面上,终究有几分真心。
“二位公子请。”云翡落座,接过侍女捧上的香茶品了一口,似有荷香,很是别致。
乐正祐阳扫了眼席面,对还未离去的张管事说道:“开戏吧,你也不必守在这里,忙你的。”
“是。”张管事又细细嘱咐服侍的侍女们,这才离开。
不多时便有细乐隔水隐隐传来,循声望去,片刻功夫才见一只小船破开荷叶缓缓而来。船上有一妙龄女子立身而歌,清丽婉转,这方唱罢便听有人遥遥相合,又一只船从另一面破水而来。
这样形式倒是有趣,且隔着水,衬着满塘荷色,越发有韵味。
这时忽听晏承烁问道:“你先前答应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乐正祐阳饮了口酒,回道:“倒是能弄一些,多是下品,中品极少。怎么,聚鼎楼那边没谈妥?”
提及此事晏承烁脸色就不好,总归不算什么秘密,也不在乎被云翡听到,故作嘲讽的说:“这聚鼎楼算起来是你们家的生意,可你这个少主能插手么?现在各家都一样,无非是程度不一罢了。我们家闹的厉害,特别是五叔那支,只差撕破脸,好比这回丹药采购的事,历来是由嫡支与聚鼎楼洽谈,他们却先一步勾搭上了,临了说今年丹药不足无法继续合作,摆明了是故意。”
整个南越丹药铺子并非聚鼎楼一家,可别家都没聚鼎楼存货丰富、质量优良,且能接受大单炼制。晏家是武者世家,离不了丹药,且数目庞大,历来都是统一采购按照弟子等级依次发放。
乐正祐阳一向不管事,这回还是晏承烁找上他才帮忙。原本他也想通过聚鼎楼与晏家恢复以往合作关系,可负责打理聚鼎楼的管事连声诉苦,只说这些年族中炼丹子弟资质有限,出丹率也低,首先要确保族中弟子用丹,实在难以接受大额定制。
不过借口罢了,那管事只怕早已倒向丹堂的乐正仪,不知多少丹药喂了他们的私囊。可悲的事,哪怕知道也无可奈何,如乐正天所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他们只能尽力稳住局面。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少主没本事,比不上乐正希华和乐正文康。
“你们家要的量大,不好办。”乐正祐阳纵然是少主,可能力有限,何况丹药本就是供不应求,他便是再想帮忙也没办法。
“我知道。我爹让我找你,本就不是代表晏家,五叔都不管不顾了,我爹当然要另做打算。”晏承烁也知事儿不好办,并未失望。
“那好,改天你去一趟。”实则哪怕是私下里筹集丹药也不可能悄无声息,乐正祐阳又不是丹师,也没能耐让众多丹堂弟子为他炼丹,因此求到乐正天那里。乐正天到底是家主,总会有办法,甚至并不太高价格,当然也有条件。
乐正天要见晏承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