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那远方而来的牛车
李行风回忆着老人在他们临出门时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晨，老人在竹岛小筑前的小桥那静静钓鱼，捎带着，等着李行风他们两人出门。
富贵特意穿上了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花布棉袄，还在头上裹上了一块白头巾。它作惜惜送别状别离李行风二人，除了会发出“咯吱——”的金属摩擦声以及不会说话外，它完美地模仿了送别儿子的母亲形象。终于，富贵它抱着张小维的腿、胸口来回摆动，似乎哭地喘不上气后，富贵终于“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小维静默，鼓掌，感叹其影帝级的表演。地上，富贵身上的布袄沾满了灰尘，因为撕扯张小维用力过大，一只手掌脱落，掉到了左脚边，一派凄惨景象。
李行风他俩收拾完行李后，走到小桥处，老人收起鱼竿，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淡淡说道：“你们两个路上小心，别以为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为、师、不、会。所以这次你们最好不要抱什么侥幸的心思，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没到学校你们就会送命。”
背着非常大的背包的张小维瞬间失望。
老人站了起来，把鱼篓、鱼竿和凳子收拾了收拾，往屋子的方向走，路上他说：“我有事需要出趟远门，不知道要多久，如果你们学成回来后，见不到我不要着急。好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李行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东边，太阳的一丝光芒才刚刚显现，他想这时辰公鸡恐怕也尚未醒来。
“怎么，不会走了？难道要我帮帮你们？”
……
……
三小时后。
李行风和张小维都觉得师父今天早晨非常不对劲，但细想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张小维说：“师父在咱们出门的这段时间出去，你说是有什么事？”
李行风说：“不知道，我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他俩被老人的话说的心里十分别扭，两人不禁担心起老人的安危，但一想到他们师父身上的高绝武艺，几乎就是一尊陆地神仙，想至此他们也就渐渐地释然了。
……
……
竹岛小筑的地理位置在青木平原的最东部，这次李行风和张小维从竹岛小筑出来后，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条勉强可以称为一条路上转了弯，他们沿着这路找寻了一番，在一块木杆弯曲的破旧木牌子下停了下来。
只见木牌上有行工工整整地烤漆红字：拒绿五路。此路在人们常年践踏下，原本在这路上生长的绿草竟渐渐变黄，来年再次生长的绿草竟也是黄色的，故名拒绿路。此路代表着我洪国子民的不怕艰险的精神，特在沿路立下数个此牌以表纪念，希望诸君效仿学习之。——王峰羽。
牌子下面还写着几行潦草的毛笔字，张小维辨认出是一首打油诗广告：敬告各位老爷们，想要乘车不要走。坐车就在这里等，沿途马儿不停车。
还有几行拉皮条留下的，揽客的广告，张小维刚想看看拉皮条画的色色的小画儿，就被脸红的李行风一巴掌拍走了。
如果此时从远处看，就会看到有不少动物的绿茫茫的草原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由一种黄色草组成的大路，路的某段立着一个棕褐色木牌。
木牌下立着两个小孩，一个小孩上穿着这个世界上第一件紫色连帽卫衣和第一条有裤链的休闲裤，他的背包和他的身高一般高，背包的布料是富贵刚才使用的那种红底花布。再加上旁边的衣着干净、装饰正常的少年游侠李行风，这幅画面真的有一种不协调的美感。
张小维感觉身后的包裹有些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看着眼前的黄草和身下的绿草，惊讶暗道：“这两种草根本不是一个种属啊，这黄的分明是蕨类植物，那些前辈们到底是怎么把一个物种踩成另一个物种的？”
风吹草浪，太阳灼人。
草原上快乐生活着的小动物们，也经受不住如此热的太阳，蹦蹦跳跳地回窝去了。光溜溜的草原上就剩一个木牌和两个蹲在地上惨兮兮的人，张小维现在已经懒得说话了，他使劲瞪着路的南边，希望那载客的车队赶紧来。
三个时辰后，天已逐渐转凉，这时李行风看见南边来了一队牛车。他叫醒了正在熟睡在花布包裹上的李行风，指了指远处的那些牛车。张小维睡眼朦胧，睁开眼看了看那牛车，说：“咱们等的是马车，风，马牛不相及也，懂不懂？困死了，再让我睡会儿。”
张小维睡下后又过了三刻钟，那牛车终于“爬”到了李行风他们面前。只见这车队有十头青色健壮的牛，后面三头拉着一些货物包袱，前面坐着一些人。只见第一头牛上骑着一个庄稼汉模样的男子，那男子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他看了看李行风他们，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操着一口青木郡方言的他问道：“小家伙们，坐不坐车啊？”
李行风诚恳地回答：“对不起，我们不坐，我们等的是马车。”说完后就指了指身旁的木牌，说道：“就是那个。”
那汉子哈哈大笑：“我爹就是原来那队马车的掌柜，自从南边修了堤，河里也有黑鱼作乱后，来咱们青木郡的人越来越少。我爹便把那些马卖了，买了几头牛。牛好啊，这牛没事儿的时候还能租出去耕地。马就不行了，吃得多还不干活，虽说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草，但也是养不起了……所以，这样一来你们只能坐这个，不然就只能走着了。”
李行风听闻了汉子这么多话的最后一句，急忙叫起了还在睡的张小维，简单跟他解释几句后他们决定上车。李行风问道：“那大叔，我们去北宁镇要多少钱啊？”
那汉子想了想，然后看了看李行风他们俩，说：“一般每人二两银子，一件行李二钱。你们岁数这么小，占地方少，算上那包行李给我四两就行了。”
张小维掏出一把市面流传极广，俗称“银子”的银铅合金，说：“叔叔，给你。”
那汉子说：“嗯，把行李放在最后面放货的马车上，你们俩在前面的几辆车上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张小维和李行风去后边放行李，沿途看见每头牛上都骑着一位穿同样衣服的壮汉，牛车车厢上坐的大都是面目凶狠的武者，但也有几位气质不凡、文质彬彬的书生和两对老夫妇。
牛车缓缓移动。
李行风他们坐在了第六辆牛车，车上有三位背着武器的武者和两个书生，这俩书生似是不耐炎热，把折扇挡在脸上早就睡去。那三个壮汉的大声谈论似乎也没吵醒他们，只见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壮汉瞄了一眼上车的二人，对旁边的人说：“王哥，你说咱们这次能摘多少‘琳花藤’啊？”
那个被呼唤王哥的人说：“谁知道今年那东西长势怎么样，上一年摘的不少，今年恐怕不能像上一年一样带回去那么多了。”
另一个光头武者插嘴：“我看不一定，今年风调雨顺，没准还能摘不少，或许还能见到那稀罕的‘流雪仙草’呢。”
那个王哥打了那个光头一下，跟李行风打张小维的手法一样，只见那个王哥说：“你他妈不能小点声啊，非得说出去是不？”
张小维看着直乐，李行风沉默许久，想起了“流雪仙草”就是熊良侠要他们找的一种药草。
那个叫王哥的人教训了光头一顿，看了看李行风他们，说：“小友，你们去木……呃，北宁镇去干什么，刚才看你们拿着那么多行李，莫非去投奔亲人？”
李行风回答道：“嗯，我们……在姑姑家里住了一阵，现在去回我们自己的家。”
张小维瞬间会意，一脸认真道：“对对，没错，我们不叫杨过。而且我们的姑姑特别老，我们右臂也没有断，所以要回家了。”
“王哥”没听懂张小维说的《神雕侠侣》的故事，只是哈哈笑道：“果然像我猜的那样，是回家啊。我们是霸天门的门徒，这次受师命去北边山脉里面采摘一些药草。我叫王付，你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王哥就行了。”
李行风疑问道：“那，王哥，你们就三个人去吗，是不是太少了？我听说，北边的山里有很多厉害的猛兽的。”
那个光头抢白道：“我们有同门的师兄弟在前面的……镇子里等着呢，我们三个有些事便晚了一些，我们一共加起来得有三四十人，你看，这么多人哪只猛兽敢过来？”
张小维赶忙说：“对对，霸天门是江湖中的大派，况且你们这些精英出马，想来采摘药材这种小事一定能手到擒来吧。”
那光头果然被说得轻飘飘的，他继续说道：“哪有，我们在江湖中也只是稍有名气，不过，我们霸天门的门徒出马还从来没有不成功的事呢。”
李行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在旁边睡着的书生。张小维则继续问道：“那么你们这么厉害，进去山脉里面一定绰绰有余吧，给我们讲讲里面的事好吗？”
光头没察觉出什么恶意，便说道：“其实像我们这种混江湖的大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看你们不像习武之人，相必不知道这些事。今天我给你们讲一下，那山脉里边吧……”
那个叫王付的男人说道：“咳咳，光头，我来告诉他们。小家伙们，那里的山脉外缘嘛，长着和普通森林差不多的树木，这里一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而越往里面走，那些林子越来越密集，野兽也就越来越多，然而也就越危险。”
“我们门派通常走由原来各派共同开辟的道路，只不过这条路除了这些门派人士之外，别人不能进去。至于从别的地方进森林，还没听说有人这么干过，六级以下武者从别处进去无异于寻死。至于那些七级以上的高手，他们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进没进去过。”
张小维“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那个尖嘴猴腮的人摸着下巴，笑着看着李行风一伙，笑容暧昧。当李行风感觉到这目光，回头看过去时，那个人便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那光头倒是很好说话，和张小维谈了半天，这光头擅聊，只见他又说道：“我们过河时，坐着有靠山派长老坐镇的渡船。就那个老人，还真有一股高人的味道。”
太阳光照射到光头的脑袋上，锃光瓦亮。
那光头脑袋喷射着光芒，他自己也说的唾沫横飞：“不过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在船上向下望时，居然看到有个小男孩在河里面游泳。他的年纪大概和你们差不多，我们当时以为……”
“咳咳！”王付咳嗽，那光头见状，话头一转，他笑呵呵地对张小维说：“小家伙，我困了，有时间再和你们聊，我就先睡会儿，看这今天的太阳，真毒啊，不睡不行。”
张小维震惊刚才那个骇人听闻的事，不过他也识趣，对着王付和那光头说：“那你们都赶紧睡会儿吧，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们早就累了，趁着天还暖，赶紧睡个觉休息下。”
那几个人也没有客气几句，直接就睡下了。张小维和李行风则慢慢品味刚才那个消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牛车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终点。
渐渐地，张小维和李行风也睡下了，睡前，李行风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而闭着眼的张小维则是悄悄地按了几下李行风的手指，意思是千万当心。
有心人会发现，这车队四周，竟是没有一个动物临近。远处的狼群见了这些肥肉，竟也是也远远地就跑开了。牛上坐着的那几个穿同样衣服的护卫，这些护卫此刻都悄悄地把手放在腰际的刀柄上，手心都已满是汗水。
第六辆牛车的牛拉着这车貌似都在酣睡的人，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只见这青牛不时地咀嚼着青草，非常惬意，似是比睡在它后面的乘客们还要舒服。
牛在任何时候都是比人舒服的，因为它们到哪儿都是牛，该睡睡，该干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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