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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账目十八 非假之面?其二

——————人间之里?七号杂货铺(中古屋)———河童时11:30————

安心的橙光,柔软到几乎能够陷进去的沙发,散发出微微植物特有之清香的绿色藤类,这个小空间给人一种想要永远呆在这里的感觉。只是,能够让昭一感到浑身别扭的存在也确确实实就坐在他身边,所以老师还不至于产生睡意。

“说起来,秦心为什么在这里?果然和爱生小姐是认识的吗?”酒井老师想挑战自己,于是再一次重做精神开始和面气灵交谈,

“可以算是,”秦心歪了歪头,面具变成了一张和善的笑脸,“吾辈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家店的,因为这里可以购置到便宜又结实的线绳,”说完,指了指自己头一侧的面具,顿了几秒,干脆一把把它取了下来,摊在腿上用花格衬衫的衣角擦拭着,跟擦眼睛一样,“最近不知何故,吾辈的面具总是戴不牢。细致考虑过来,吾辈猜测应该是原来用的这些带子松紧度不够所致。”

“哦,哦……这样啊……”

那竟然是能摘下来的么?!老师一直以为那能面是一直固化在面气灵小姐粉色头发侧面的东西的。毕竟在教室里的时候这张扑克脸,这张面具,已经成了老师脑海里的标志,现在在谈话间这么自然地被摘下,没有一点点防备,让昭一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久等了——”

端着一个托盘,店主爱生花鸠带着不曾变化的可爱笑容小跑着回来了。清凉的冰茉莉花茶,保存完好的花蕾和不知名的香料被装在玻璃壶里的隔层里,这样一壶足可以消解夏季焦躁和烦闷的饮品,对最近一直着急上火的昭一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

“对了,”酒井老师忽然灵光一现,抬了抬眉毛,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题,“爱生小姐您现在是在——”

“在慧音老师的班里上课~虽然可能快要转班了嘿嘿。”女孩一边分茶一边乐呵呵地说着。

“嗯,我想问下上白泽老师都讲些什么啊?虽然固定的教材是有的,但是怎么说呢……曼昆的《经济学原理》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啊,就是我们那里一种比较高等一点级别的学校——总之是我在读经济学的时候用到的教材,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到的…….”昭一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那个天狗关于教材的事,结果被对方一句“有办法”就给打发了,“不得不说,我觉得这本教材对于你们来讲可能有些太难了,毕竟你们好像没有这个基础的样子——上白泽老师平常是怎么讲课的呢?”

昭一问完,才发现对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教材?什么教材?”

昭一嚼了嚼舌头,于是就不想再问了。

问早苗和古名地的时候,她们也一直说教材用不上;云山师傅教的是一群妖精所以就更不用提了——本以为【妖】系可能和别的系不一样,结果合着一直在用那么复杂的教材没事找事的只有自己一个吗?!真亏自己的学生能一直听到现在啊!昭一抱着头,再一次感到幻想乡充满了欺骗。

“呐,酒井老师说的是什么教材啊~”

“不啊…..那个……没什么,忘了吧——那,上白泽老师上课都将些什么呢?”

爱生花鸠食指点着下巴,像是在回忆远古的秘辛一般神色肃穆,眼神飘渺深不可测——昭一辨认出这就是上课没怎么听过讲的人的表情,绝对没错的。

“诶嘿嘿,我们平常一直在讲历史还有妖怪防范之类的事情,最近也有在讲一些佛学和道学的常识之类的——很无聊嘛,所以…….”尴尬地笑着,老板娘继续抓着自己的发卷。

历史?佛学?道学?蛤?

“我们班,还有【人?D-E】班都是慧音老师教的,”看昭一一脸的迷惑,爱生花鸠于是开始解释道,“村子里本来有一个慧音老师开设的寺子屋,只是大概两年前不到的时候突然在村子旁边多了新东校,而后寺子屋就自然地被新东校吸收了。现在【人】系的A到E班实际上就是原来那个寺子屋的延伸,学生都是村子里的孩子,所以教的东西也和原来没什么变化——哦,佛道教除外。”

“这样……”

昭一有点理解了事情的始末,不过发现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便不再去想。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明白了,要去学和妖怪的相处之道,或许去听一堂传说中的上白泽慧音的课就可以了。

“那——”

“唔————唔。”

昭一刚想提起听课的事,就被一声短促的低吟打断了。惊异地望过去,只见秦心抱着脑袋低着头,粉色的长发从指缝间垂落在蓬松的裙上,拂过那能面的诡异笑容。面气灵全身都在不自然地抖动着,并不像是她本人在主动颤抖,而是如同她的身形和存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被什么摇晃着一般!接着,这种震动居然开始渐渐影响到了周围的空气和物品,而众人面前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开始激荡起一圈圈波纹,茶杯则在茶盘里哗啦啦地颠个不停——以秦心为中心,俨然发生着一场不大的地震!

“喂——秦——”

“不要——————”

昭一刚想上前触碰面气灵,但接下来的一瞬,发生了一件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事:秦心腿上的面具突然腾地飞起,悬浮到秦心的正上方。爱生花鸠和酒井昭一只来得及瞅了那面具一眼,然后——

“嘭——!”

七号杂货铺前路过的居民只感到一声巨响,接着身边店铺的门帘就炸开了!推拉门版被猛地挤到在地,各种各样的货品以及货架的残骸和碎片倾泻而出,甩飞到街上去撒了一地!而紧紧跟随那些杂物和货品飞出来的,则是无数的面具以及淹没在里面的,表情分别为(0д0)和(≥△≤)的两个人。路人们纷纷向四面散去,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惊慌——毕竟这里是幻想乡,头两年刚刚开始铺电线的时候什么样的火花带闪电都见识过,缺乏冷静的人在这个世界是很难活下去的。判断事情不大或者事不关己后,便纷纷有说有笑地散去了。

昭一艰难地拨开身上的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能面以及各种杂物,愣愣地从废墟堆里踉跄地挣扎出来,到现在还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面前货物的小山包里伸出一双不停挥舞的小腿,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先把什么东西挖出来。

“那个——爱生小姐?!没事吧——”动手一边扒拉着成堆的面具以及一团团五彩斑斓的绸缎,一边确认着老板娘的情况,昭一依稀记得这些彩绸之前是堆放在门口——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门口”了,“那个,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什么?”闷闷的声音从腿的下方不远处传来,不知是想要确认这两个消息,还是根本没听清昭一在说啥。

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七号杂货铺】,或者说那个曾经是【七号杂货铺】的废墟,以及依稀可以看到的,里面深处同样不知所措的面气灵的脸,“坏消息是,你的店可能需要…….稍微打扫一下……”

终于支起身子,眼前的惨状令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瞬间睁大了眼睛,下巴也掉了下来,就像看着——好吧实际上就是在看着自己的家被炸掉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我,我就那么一说,嗯……秦心没事算不?”

说话间,一块横木碎片从天花板上脱落,正打在呆滞中的秦心的头上——愣了足足有三四秒,感受到屋外两个人的视线后,她马上捂住脑袋侧身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啊啊”地叫个不止,开始装受害者。

“不算……”老板娘轻松地吐出这两个字,却让昭一脊背发凉。

—————新东方魔法学校————————————河童时13:20————

“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自古就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工作:你有可能在用成盒装的棉签的时候,在准备拿过一盒图钉或者回形扣的时候,或者说在想要开始享受一袋花生的时候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这有点像往面里倒醋或者胡椒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总之,结果是漫长的且沉痛的教训。

只是这次昭一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是的,这次真的不是他的错——所以,他现在是理直气壮地让面气灵自己扛着自己那一麻袋的“脸”,一点都没有愧疚之意,再说,他也扛不动。两个人走在操场上,向着秦心所住的宿舍方向走去,而周围正在玩耍的妖怪和妖精却没有对这一对存在表示任何奇怪,只是沉迷在自己的娱乐之中。

“……出于礼貌,所以我还没有问你刚才发什么了什么……”昭一沉着脸,不过实际上他没有生气的道理,只是他现在是以“老师”的身份在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那份“责任感”,所以此处他不应该幸灾乐祸,“不过等你想清楚的时候我希望能有个交代…….”

“这样好在别人追究起我来的时候即使撇清关系”这后半句酒井老师没好意思说。然后他随便瞥了一眼身后的面气灵,然后就瞥那儿不动了。

“唔……吾辈明白……”拖着大大的麻布口袋,秦心毕竟是妖怪,气力还是够的,所以也没有显得很费劲。只是,此刻这位面具妖怪小姐——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总之是真真正正,正式宣布丧失了表情的传达能力!如果说带着面具的秦心还能够稍稍做出“抬眉”或者“嘴角上扬”这种高超技术动作的话,现在她就像第一次卸下辅助轮骑单车的孩子一样——别说表情了,走路都是一步一愣的!

“那….那个……秦心同学?”

盯着这样一张要死一般的面孔一步三晃地跟在昭一后面,背着一个土褐色的,能够拖到地面上的巨大包袱——得亏现在是白天,不然实在瘆人。

像是才反应过来昭一的招呼声,秦心扭头看向老师:“何,何事?”

“你再这样会被其他老师误会的…….”

因为现在的景象怎么看都像是酒井昭一带着他们班的女同学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两个人现在形色可疑,表情僵硬,并且拖着一个可以放进三四个尸体的袋子。

“那…..那如何是好,吾辈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啊!”虽然语气很是着急,但这只能让音画更加诡异。

“随便找一张带上不行吗?”

“吾辈宁可破碎也不会做虚假的表情!”

“虽然你说的很帅气但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这样!”昭一赶忙打住秦心的焦躁,舔了舔嘴唇将手抬起来在秦心面前比划着,犹豫再三,就像小时候你不确定该不该点燃翔里的炮仗一样为难——话说这个比喻太牙碜了,总之他心一横就点燃,不是,就把手伸向秦心的嘴——

“那样就算你强行把‘笑’的意思做出来了也很违和哦贫乏教师,这又不是粘土,还是说你是打算堆雪人吗?”蕾迪摇摇头,眉头也是微妙地皱着,弯起的嘴角却掩盖不了她觉得这很有趣的事实。

昭一几乎是在雪女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把手甩到一边去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实在是蠢到家了:“我知道啊那你说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她这样跟着我去宿舍吧!被其他的妖怪看到了该怎么办啊!还有不要叫我贫乏教师!”

“嘛……你就不怕我误会啊……”

“算我求你了大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想想办法!我还要去吃饭呢!”

蕾迪这下是彻底微笑起来,但那弧度里蕴含着的却是小恶魔一般的坏意。

苏我屠自古,亡灵,圣人丰聪耳神子的心腹之一,为灵豪爽耿直,又有柔和亲切的一面,大喜大悲之人——更重要的是,现在作为新东校的宿舍管理员活跃着。倒不是说她有多大的气场能够震住这两栋四层楼形形色色的存在,也不是说她的性格适合担任这个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管理员的角色,只是她比上一任管理员霍青娥靠谱太多——然而更重要的是:宿舍断电之后只要拜托她,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帮你们宿舍延长一段时间的电力供应。

不过她操纵的落雷既不属于交流电也不是直流电,不能合适地用于电器,所以为了达到自发电的目的,她似乎专门拜托河童造了相关的机械,也是个秉性有够古怪的亡灵。

这样的舍管,自认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也对于自己的工作环境十分满意:所以当她看到酒井老师和雪女夹着面气灵的胳膊走进大厅,同时雪女手里还拖着一个谜一样巨大麻袋的时候,她表现得和平常一样镇定。而且,如果面气灵脖子以上的部分不是被一块巨大的,雕刻的异常幼稚的人头冰雕所代替的话,她甚至敢上前搭话。总之,苏我屠自古先微笑着向最外侧的雪女挥手致意,后者也随即反馈过来一个略显后悔+心虚的笑容,然后,她不紧不慢地拿起了身边内线电话的话筒。

“喂喂,转接中心的布都吗,别跟我废话,给我转接主任——什么事?”然后她静下心来,深吸一口气——

“这里特么异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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