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广寒宫坐落于青山密林的群芳谷之中,与外界基本隔绝。数十年前正值燕凉国内乱,各处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弄得是民不聊生,穷苦百姓只得四处逃难,其中有一匹饱受战火之苦的流民无意中逃难迁移至此,幸得当时掌管广寒宫不久的冥月宫主收留,在此定居,子子孙孙安详度生。随时光流逝,岁月交替,这批流民及后代逐渐形成两处村落,一座名为“万福”,另一座则名为“万寿”。两座村子虽相距不过几里,却是一座在东头儿,一座则在西头儿,中间空出一片地。平日经常会有两座村子的村民在此交换物品摆摊儿做生意,日头久了,渐渐就形成了一座小型集市。
南宫伊芯见秋雨枫如此表情,便忍不住终于开口解释,道:“这里居住的百姓都是常年受战火与饥饿之苦流亡至此,幸得我母亲好心收留了他们,才使得他们能过上如此安稳日子,故而才使得他们对我母亲如此敬仰爱戴。”
秋雨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本来,这从古至今母女连着心,不管这做母亲平日里如何心狠恶毒,做儿女的提起自己母亲总会捡好听的说,倒是没见过那家做儿女的一张口就向外人数落自己亲娘千般不是的。
南宫伊芯见秋雨枫这般表情,不用说也能猜出他心中定是认为自己借机在为母亲说好话,立丰碑,于是又接着道:“秋公子心中怎么想我也知道,之前家母对公子百般为难,令公子心中多有记恨,这也是自然,我也不是有意在公子面前炫耀什么,可这你看满街百姓如此虔诚的膜拜,难道是我广寒宫做局演戏不成?”
秋雨枫不想与其争辩,于是语气甚是缓和的道:“其实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眼前你口中这些曾琉璃失所的百姓现今日子过得真比之前有很大改善,那才是真好。”说罢,不禁想起自己惨死于仇人之手的父母兄弟,以及自己眼下处境,双眼不知不觉被泪水浸湿——自己现在不也是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吗?
南宫伊芯看着他,他连忙将头转向车窗外。他不想让任何人看穿自己的心事。
说话间,车队已停驻,来到街心一处三层圆形石坛,高约一丈有二,宽约七八丈。各层栏板望柱及台阶数目均用天数。坛面用卵石砌就。坛面除中心石是圆形外,外围也均为圆面形,每层均用和田玉做栏板望柱。人若站立于顶层中心的圆形石板之上高声言语,声波会随栏板回荡反射,形成回音,无论周遭围观多少人,站于多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坛名为”圣君坛”乃广寒宫第一任宫主,也就是上一任宫主幽月宫主所建。每年到冬至日必会大报天一次。所谓“大报天”就是进行祭天,即为“一阳资始,万物更新”。除此之外,凡当有重大事件需要昭告,也会同样在此进行。如此重要境地,平日里自然是有禁军三班轮流把手,不准闲人靠近。
冥月宫主等人还未下马车,忽从人群中站出三位老妇及一位老学究装扮的老者,两人疾步来到近前,向马车躬身行礼,齐声道:“不知冥月宫主尊驾到来,属下等有失远迎,请宫主恕罪。”
但听冥月宫主在车厢中道:“今日出巡乃为临时决定,所以并未提前通知你等,方人知。”
那老学究应声道:“属下在。”
冥月宫主道:“听说最近你管辖的村子村民与孟三姑管辖的村子村民时有发生冲突,可有此事?”
方人知略有含糊的道:“嗯……是。但是,事出有因……”
冥月宫主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不要解释,我不听解释,管好你自己的人,下次若再犯,我决不轻饶,明白了吗?”
方人知本就垂着头此时垂得更低,道:“属下明白。”
冥月宫主又道:“孟三姑。”
一名体型干瘦矮小,手持龙杖,弯腰驼背,满脸褶皱的老太连忙上前一步,颤巍巍的回应道:“属下在。”
冥月宫主道:“我刚那番话同样也是给你一个警示。一个巴掌拍不响,日后我可再不想听到你们这些私底下互相争斗不和的事,下不为例。”如此做法正是两人各打五十板,明面儿上谁也没有怨言。
孟三姑自然也不敢多言,当即道:“是,属下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请宫主放心,往后绝不会在发生这等蠢事。”言语之余却与方人知二人互相斜瞟一眼,明显各自心中都还有些许不服之意,只是二人这微妙的神情是坐在车厢内的冥月宫主绝无可能察觉的。
这方人知与孟三姑二人乃当年流亡至此的流民,因在族群中辈分甚是极高,因而分别被两村村民推举为“长老”即为“村长”,分别掌管两座村子。平日里这二人甚是不和,年头久了,也说不清到底是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结下的梁子,总之,经常穷吵恶斗,恨不得把对方整死的心都有,弄得两座村子村民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时常发生冲突。
这些事,冥月宫主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一直不想为这种芝麻绿豆的事操心,只要双方不闹出大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是今日偏不赶巧儿,冥月宫主出宫巡视是其次,本是要向众民宣告一件大事,索性将二人教训一番,意在提醒二人,不管你两平日里怎么看对方不顺眼,今日都要给我忍着,不得坏了我的兴致。
此时车帘儿忽然掀起,两名随行女婢立即上前一人抬起一只手臂,车厢内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伸出搭在这两只手臂上,接着,冥月宫主施施然从车厢内走下来,似一位指点江山的女皇般被众星捧月着走向石坛之上。南宫伊芯与秋雨枫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也上了石坛。
当秋雨枫迈出车厢那一刻,周遭无数道目光瞬间全部集中于他一人身上,像似看见一只未曾见过的荒古野兽一般,个个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之色。众人都在好奇,这陌生少年人怎会与南宫伊芯小姐乘同一辆车?他是何许人也?他与冥月宫主、南宫伊芯小姐之间又是何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