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是不能叫醒人的。
我穿上简单的甲胄,将柏林长剑和佣兵团的佩剑分别系在腰间,草草吃了两块正统黑面包,挂上一件斗篷,前往镇口与伙计们会和。先行探路的安德烈已经趁着夜色出发,老佣兵们说他是我们之中脚程最快的人了。
我们等了那贵族小子大概两个小时,然后车队总算启动,离开熔炉镇,向南边的迈尔提森林驶去,向圣光城的方向驶去。
说是森林,其实迈尔提的树木密度并不高,道路宽敞并且视野相对于茂密的南方灌木林要好上百倍,只不过一眼望去除了雪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玩意儿了。狼群遇到这种规模的车队都会远远避开(大约二十人),天空中偶尔飞过几只漆黑的三爪鹰,它们是沉默的猎手,也是阴险的窃贼。
漫长的旅途对老佣兵们来说或许不会太痛苦,但我可不这么认为,从这千篇一律的景色中,我实在找不出乐子,这个时候,是多么希望前面会冒出几个打劫的兽人,来消除我的审美疲劳。天哪,这才刚走出六七十里地呢!
我们在中午稍做休息,然后继续上路,其中的琐碎之事我不再做描述,但在临近夜晚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遇到了龙!
没错,就是龙!天哪,我绝不会告诉你们这是我第二次遇到。
那时,我们接到了安德烈的信号,高文队长提议我们就在此处扎营休息,我们在雪堆中升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喝着烈酒,各自吹嘘自己的种种见闻,贵族雇主依旧在他高贵的马车上,始终没有下来。
燃烧的火焰在森林中显得特别醒目,安德烈向我们保证附近没有任何有威胁的生物。然而就在亚尔曼描述遥远的圣光城时,从一个方向吹来一阵凶猛的大风,火焰熄灭,我们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隐隐约约在黑夜之中看到了一双金属色的瞳孔,感觉到了一阵略显潮湿的空气,就像是呼出的气体一样。
“不好意思朋友们!我帮你们点起来!”
这仿佛来自远古的轰鸣差点震破我的耳膜,然后世界又开始明亮起来,直到这时我们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生物。
这……竟然是一头伏在雪地上的黄铜龙!
一头身长四五十米的巨龙就这么平地而起,透过火光,我能看到它高昂的龙头,和覆盖全身的五角古铜鳞片。佣兵团的各位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个个站起身来拔出了长剑,队长高文怒吼道:“邪恶的巨龙!你想做什么!”
贵族少年听到动静,下了马车与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一名女性,等我看清楚,才发现那竟然是精灵爱丽丝!
“不不不,人类朋友,别这样!”巨龙扬了扬爪子,掀起一股风雪,突然之间,我们手里的剑都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面上。这不仅是一头肉身强大的龙,它竟然还掌控着魔法的能力!
我们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巨龙大笑起来,说:“人类与精灵!佣兵战士们与年轻的牧师!这真是奇妙的一伙儿!老艾维斯很久没有见过教会的牧师先生了!你叫什么名字?”
贵族少年站到自称艾维斯的黄铜龙面前,说:“我的确是教会的牧师加百列。”
“哦!原来如此!你呢!是北边的精灵吧!还有你们这些佣兵们,不要害怕!看,我可不是贪婪邪恶的黑龙!”说着,艾维斯扬了扬翅膀,示意我们观察它,哦不,他的鳞片。
说到这里,想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艾维斯只是一个强大的话痨而已,他并没有恶意。正如记载中的,黄铜龙极为健谈,十分博学,对待人类十分友善。
黄铜龙艾维斯本来居住在西边叫做阿拉干的沙漠,艾维斯告诉我们,阿拉干曾是黄铜龙的领地,后来,广阔的阿拉干突然出现了一头沙龙,名叫扎卡,全身由沙子构成,扎卡拥有邪恶的力量,他在沙漠上捕食黄铜龙一族。
艾维斯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危机,但是却对扎卡束手无策,眼看着一族已经被排挤到了沙漠边缘,这个时候,俗套剧情中的英雄出现了。艾维斯没有告诉我们他是谁,只说他封印了强大的扎卡,帮助龙族重回故乡。
年轻热爱冒险的艾维斯在战斗中与英雄相交,迷上了英雄带来的魔法与剑,离开了族人,和英雄一起游走世界,直到英雄在一场重大的战役中身亡,忠心耿耿的艾维斯谨遵他的遗嘱,守护着他的遗体。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都已经猜到了艾维斯的主人是谁,传说一百二十年前,漫游者潘德拉贡游历世间时有一条黄铜龙相伴,直到黑龙入侵,潘德拉贡牺牲性命阻止黑龙,黄铜龙也从此销声匿迹。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竟会被我遇上!
后来艾维斯告诉我,来往迈尔提森林的人多半已经被他打了招呼,如此看来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
艾维斯的出现让我对龙的认识更加深刻,我想佣兵团的各位也会有所感触,虽然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从天南讲到海北,一开始我们之中还有人与之呼应,到了后来,所有人都……睡着了。
“嘿小伙子们!真无趣!”艾维斯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低头一瞧,看到了依旧清醒的我,加百列以及爱丽丝,此时我正在火光下记录我的冒险生涯。
“说起来,你们是要去哪里?”
“我们要到圣光城去。”
“那可真是遥远!可惜教会与魔法议会一直不和,不然大法师可以帮助你们传送!说起来人类也真是麻烦,大家都是人,何必要自找烦恼!”
“大哥,沙龙不也是龙吗?”
“愚蠢!那不一样!扎卡是……”
我没有继续理会艾维斯的声音,转而翻开了父亲交给我的小册子,只见第一页上写着:迈尔提森林里居住着潘德拉贡忠实的朋友艾维斯。
这明显是他的记录,我找不到比这字更丑的了!
森林里最常见的生物是霜狼,而最危险的是霜巨人,他们很好说话,但千万别惹恼他们……
我渐渐地已有了睡意,我想我的呼噜声也马上就要汇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