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有白马寺,北靠邙山,南面洛水。是佛教传入中土后的第一座寺院,素有中土佛教“祖庭”和“释源”的称号。寺院内苍松翠柏,红墙碧瓦,气象十分庄严。
据传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刘庄忽夜梦金色神人,身带日光,飞入皇宫殿庭,令人心悦。次日遍问群臣,乃知西方天竺有神人曰“佛”。于是明帝便遣派秦景、王遵等十余人往西方拜佛求法。众人一路向西过天山、越葱岭,在大月氏国遇到天竺沙门摄摩腾与竺法兰,得传佛经佛像,于是相偕同行,以白马驼经,于永平十一年回到洛阳。经像抵洛之时,明帝躬亲奉迎。并于次年敕令在洛阳雍门外按天竺样式为摄摩腾、竺法兰二僧建精舍僧院居住。“寺”本义原位官署,因二僧初来时作为外宾曾暂住鸿胪寺,为示礼待,就仍称新居为寺。为铭记白马驼经之功,便为僧院起名白马寺。这也是后世僧院多被称为寺庙的原因。
白马寺几经风雨,数毁数建。至唐武则天时,寺主僧薛怀义有宠于武则天,白马寺曾盛极一时,僧众达千余人。历经安史之乱和会昌法难,白马寺逐渐没落。所以唐人张继在诗中写道“白马驮经事已空,断碑残刹见遗迹。萧萧茅屋秋风起,一夜雨声羁思浓。”及至宋太宗下令重修白马寺,白马寺才又重新辉煌起来。
‘名动八方’的场址就选在白马寺。
刘小禾带着几人一大早就来了白马寺。
白马寺的山门是牌楼式的三洞门,象征着佛教的“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组成的”三解脱门。门外有两匹石马相对而立,石马约有真马大小,栩栩如生,作低头负重状。门口站着两排手持戒棒的雄壮僧众,护卫着山门。
胡明月皱着眉道:“这些和尚好像是五台山僧兵吧,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放眼望去,只见这群和尚虽都剃着光头,但却都是不着僧衣,反而穿着一身暗红的甲衣。一个个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正是名扬天下的五台山僧兵。据说当年金沙滩一战,金刀杨业撞死在李陵碑前,杨家兄弟悉数战死沙场,只逃回了杨五郎与杨六郎。杨五郎心灰意冷,遂在五台山上削发为僧。杨五郎出家之后,为了不让一身武艺失传,便在五台山上教习了好多僧人武艺,这就是五台山僧兵的由来。后来太宗数次巡视雁门,都是杨五郎带着五台僧兵前去护卫。
“这些大和尚看起来好凶。”柏小柔对着樱如诗暗暗嘀咕道:“怎么山下的和尚都这么奇怪。”
刘小禾道:“五台僧兵在这里,了尘大师肯定也来了。”
张无衣想了想道:“这么多武林人士聚在西京,朝廷肯定不放心。但又不好直接派禁军过来,所以只能差使了尘大师带着五台僧众前来照看了。”
刘小禾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
几人走进山门,西侧有一座石碑。正是太宗年间苏简易撰写的《重修西京白马寺记》。东西两侧又有摄摩腾和竺法兰两位高僧的圆冢墓。东为“汉启道圆通魔腾大师墓”,西为“汉开教总持竺法兰大师墓”。郁郁松柏间,墓周又有钟鼓二楼。后面自南向北,地势渐次升高,建着一座大殿。殿内侍立四大天王。又有韦陀尊者手持金刚杵,怒目而视;弥勒佛爷大腹便便,笑容可掬。
殿内善男信女,往来游客,密密麻麻穿梭其中。
柏小柔好奇道:“这么多的人都是参加‘名动八方’么?”
胡明月满脸鄙夷道:“你以为‘名动八方’是赶集么?凑热闹想来就来。“
柏小柔辩解道:“那这么多的人都是干嘛的?”
刘小禾道:“过了明天应该就没这么多人了。”
柏小柔又道:“为什么过了明天就没有这么多人了?”
张无衣挑眉道:“明天就是‘名动八方’了,让这么多人呆这里干嘛,‘名动八方’又不是猴子戏,让这么多人围着看么。“
柏小柔撇嘴道:“看看又怎么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羞羞答答的又不是大姑娘。”
樱如诗扯了扯她,悄悄道:“你这个大姑娘可不羞羞答答。”
”师哥你怎么跟个透明人一样,老是冷不丁的吓人一跳。“柏小柔诧异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师哥你就不好奇么?“
樱如诗摇摇头:“不啊。”
”越来越像樱师伯了。“柏小柔嘀咕道:”师伯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樱如诗:“不知道。”
柏小柔道:“你不好奇么?”
樱如诗摇摇头:“不啊。”
柏小柔望着师哥,突然不想再说什么。
几人穿过前殿,过大佛殿。大佛殿后是供奉着三世佛的大雄宝殿,两厢分列着十八罗汉。罗汉像皆眉目俊朗,神态各异。大雄宝殿后面有接引殿,殿内供着西方三圣。中间是阿弥陀佛的立像,左侧观世音菩萨手持净瓶,右侧大势至菩萨握着宝珠。
最后面的毗卢阁位于清凉台上。清凉台高丈余,通体由青砖砌成。原是汉明帝少时读书之地,后成为摄魔腾、竺法兰二僧译经之所。毗卢阁重檐歇山,飞檐挑角。阁正中有一座砖石台,设一木龛,龛内供着一尊毗卢遮那佛像,左立文殊,右立普贤,正是大名鼎鼎的“华严三圣”。为了纪念二僧弘法布教之功,东西两侧还有两座配殿,供着摄魔腾与竺法兰的塑像。
毗卢阁前又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正是‘名动八方’的场台。
”单衣师兄,’名动八方‘就是在这里举行么?“几人身后突然有个很好听的声音问道。
放眼望去,正有三个人慢慢走过来。中间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黛眉高挑,凤眼狭长,冰肌玉骨,宛若是画上走出的仙女一般。右边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皮肤黝黑,一身粗麻衣,腰上挂满了竹筒。左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根辫子,乖巧地牵着中间女子的手。不知为何,三人俱都红着眼眶,一副忧伤模样。
张无衣看见几人,皱眉道:“你们不在谷里好好侍奉师傅,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无衣师兄……“黝黑少年哽咽道:”彩虹谷……彩虹谷已经没了,师傅他也……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张无衣神色大变,抓着黝黑少年道:”单衣,你仔细说。彩虹谷到底怎么了?”
黝黑少年名叫李单衣,与旁边的美丽女子萧依衣、小姑娘苏嫁衣以及张无衣都是彩虹谷出月湖苏更的弟子。苏更是“千手玲珑”苏酥手的嫡子,暗器机关,独步天下。彩虹谷历经几代经营,处处都是机关暗器,明枪暗箭,外人绝难入内。张无衣的母亲在生张无衣的时候难产死去,所以张无衣的父亲从小就对张无衣十分轻视。彩虹谷主苏酥手与龙虎天师一向交好,为避免父子关系恶化,张无衣就被爷爷送到了彩虹谷。张无衣从小在彩虹谷长大,与苏更更是情同父子。听得李单衣如此说法,张无衣不禁急切问道。
李单衣凝噎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苏嫁衣拉了拉他,向前一步道:”无衣师兄,我来说吧。“
”嫁衣。“张无衣望着她,走上前去,蹲下身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嫁衣,你告诉师兄,你爹爹到底怎么了。”
苏嫁衣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回忆道:”四天前的半夜,大家都在睡觉,突然就有几个人来到了彩虹谷。他们问爹爹要什么天书,爹爹不知道,他们就到处放火,还杀了好多仆人。爹爹上去动手,很快就被打了一掌,吐了好多血。爹爹见不是对手,就带着我们开始往谷里的密道跑。爹爹把我们推进密道,拉下断龙石,没想到他们也追了上来。爹爹为了不让他们追进来,便上去阻拦,然后……然后就被压在了断龙石下……“
”师傅。“张无衣双目通红,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么?”
”没有。他们都蒙着脸,晚上又看不清。“苏嫁衣继续道:”我们出谷之后,本来想去龙虎山找师兄,却听到路上有人说洛阳有大事要发生,而且看到好多武林人士都赶往洛阳。依衣师姐便猜到师兄肯定也会来洛阳,我们就又一路赶到了洛阳。“
萧依衣点头道:“我们在洛阳城外又被人追杀,幸亏一位前辈仗剑相助,我们才得以解脱。他还告诉我们白马寺将要举行‘名动八方’,到时会有很多前辈到场,我们可以把彩虹谷的事当场说出来,请大家帮忙调查。”
张无衣皱着眉,突然想到自己曾在洛阳城外也遭人偷袭,他问道:“追杀你们的人里有没有一个瘦瘦高高,脸色惨白犹如死人一般,手里拿个招魂幡,一身黑衣,活像个无常鬼的人。”
李单衣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这个人。追我们的人虽然也是黑衣服,但却全部都蒙着脸,而且也没有一个瘦高瘦高的人。“
胡明月插嘴道:“你不要疑神疑鬼,这分明就是两拨人。你自己得罪了王柒,要杀你的是从棺材客栈的死神代言。只是去彩虹谷的却不知道是谁。”
”大师兄你也碰到杀手了么?”萧依衣问道:“你们说的王柒就是那个‘金车少年佩玉剑,满城姑娘皆相思’的’相思剑客‘王柒么?“
胡明月望了望萧依衣,叹道:“萧姑娘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过若是姑娘见了王柒,只怕‘天下第一美人’就要变作‘天下第二美人’了。“
张无衣瞪眼道:“胡明月,你不要捣乱。”
胡明月翻了翻白眼道:“我怎么捣乱了,我说得不对么。”
两人在一边争吵,萧依衣却皱着眉,不知再思索什么。
突然柏小柔兴奋地大叫道:“樱师伯,你终于回来了。”
只见一人白衣白衫,配着长剑,正缓缓踏上石阶。正是一进洛阳城就不见踪影的樱默。他旁边还站着一位黑衣女子,身姿婀娜。脸上遮着面纱,看不出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是顾盼生姿。
”师傅。“樱如诗迎上前去,心里虽有万千疑问,但却什么都没说。
樱默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萧依衣牵着苏嫁衣,和李单衣一起走过来对着樱默躬身道。
樱默一脸平静:“原来是你们,没事就好。“
张无衣这才知道原来救了师弟师妹的正是眼前的人,他也走过去躬身道:“多谢前辈援手救我师弟师妹之恩。”
樱默摇摇头:“举手之劳。”
刘小禾从小就听书院韩夫子讲那位剑灵和他门下弟子的事迹,樱默的事迹他也听过许多。他激动地走上前作礼道:“晚辈洛阳刘小禾,拜见七木林樱前辈。”
樱默好奇道:“你认识我?”
刘小禾毕恭毕敬道:“晚辈虽没有见过前辈,但从小就听书院的夫子和家父时常说起前辈。适才又听见柏女侠和樱少侠称呼如此称呼前辈,晚辈便斗胆一猜,没想到果然真是。”
”我就是樱默。“樱默点点头道:”你是栖凤书院的学生么。我当年也和师兄在栖凤书院听过几日学。你叫刘小禾,不知道有个叫刘俭的你可认识么?“
刘小禾正色道:“正是家严。”
樱默笑了笑:“原来你是刘师兄的孩子。当年我奉师命在书院听寇大人讲课,就曾住在你家。后来澶州之战,刘师兄可是送了大批物资去前线呢。你父亲还好么?这种家门口的盛世,他怎么不来?”
刘小禾黯然道:“原来前辈是家严旧友,家严已于四年前不幸病逝了。”
”刘师兄一身内家功夫炉火纯青,怎的会突然病逝。真是造化弄人。“樱默望着刘小禾,安慰道:”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你父亲在时与我以友论交,你也不要见我前辈,和他们一样叫我师叔就好了。“
几人寒暄了半天,樱默突然招手对樱如诗道:“阿诗,我们该走了。”
柏小柔道:“我们去哪里?”
樱默道:“我已经见过莫二先生了,我们这就去给你师哥看病。”
柏小柔恋恋不舍道:“樱师伯,我们过几日再去吧。这里马上有热闹看的。”
”莫二先生生性孤僻,最不喜人多。我本来就只打算带你师哥一个人去。我还担心把你一个人丢在洛阳你会四处闯祸,现在有这么多人帮我看着你我就放心了。“樱默对刘小禾道:“刘贤侄,这几日我们不在,小柔这丫头就有劳你照顾了。你可要看好她,千万别让她闯祸。”
刘小禾拱手道:“师叔放心,小禾一定照顾好小柔师妹。”
”谁要你照顾。“柏小柔拉着樱默道:“师伯,我不看热闹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要照顾师哥呢。”
樱默皱着眉道:“莫二先生本来就喜欢安静,你要是过去闹的鸡飞狗跳地,他还怎么肯为你师哥治病。”
柏小柔委屈道:“我保证从现在起一句话都不说,师伯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要不……“樱如诗正要帮忙说话,看着师傅紧锁眉头,又转身劝柏小柔道:”小柔你好好听话,不要闹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柏小柔见没有希望,只得勉强答应,一脸闷闷不乐。
”前辈是要去萝卜斋莫先生处么?”樱默带着樱如诗刚要走开,苏嫁衣突然怯生生的喊道:“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见几人停下,苏嫁衣连忙道:”我找莫前辈有很重要的事。“
张无衣望了望萧依衣与李单衣,两人却都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跟樱默一起前来的黑衣女子一直都没有说过话,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你过来,走吧。”
樱默看了看黑衣女子,也跟着点头道:“走吧。”
苏嫁衣连忙道:“谢谢前辈。”
柏小柔却一脸幽怨,噘着嘴望着师伯。
樱默没有说话,转身带着几人走了。
柏小柔大声喊道:“师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