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你的学生时代没有一个戴白镜框的骚年,那多少是有些遗憾的。当然,对于这类特立独行的小伙伴,首先,要为他们不顾肤色只认白框的勇气点赞;其次,更为他们的情路总是异于常人的坎坷而感到幸灾乐祸。
陆小川是个运动健将,这和他浑然天成的逗比气质特别不吻合。
平日里,他不是课间扯扯这个女生的头发,就是午休偷偷去操场抓个蛐蛐儿放在谁谁谁的文具袋里,这几乎成为陆小川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然而,全班被他捉弄的女生里有一个名额是永远空悬的,那就是班花乔璃,就连我们这些平常和他玩得要好的伙伴也无一幸免。所以我们常说:“陆小川,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而他对此作出的回应是:“谁让你们长得丑……”
基本上,陆小川对乔璃有意思应该是高二那年的事。
当时,因为学习量增多,所以他也不幸沦为四眼田鸡的行列。只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陆小川会戴着一副跟他黝黑的肤色十分格格不入的白镜框出现在教室,而他依旧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地说:“怎么样,帅吧!”
噗!我们大伙笑地前仰后翻。该怎么说呢,陆小川就像是集黑白无常为一体的怪咖,至少那时候的我们都是一脸书生气,而他的整体格调因为这副白镜框显得更为庸俗。
难得神经大条的陆小川会被我们嘲笑到脸红,虽然黑色的肤质很难看出来,但他无所适从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当时的窘态。
然而女神之所以成为女神,大抵是因为她们的出现总是带着光环的。
“都别笑了!不就是戴个眼镜,有什么大不了的!”乔璃合上正在看的书,对陆小川微微一笑。
至此之后,乔璃就成了陆小川心上生根发芽的玫瑰。
后来学校要举行春季运动会,乔璃负责班上各个项目的报名事项。其他项目都有人踊跃参加,唯独2000米长跑无人问津。这确实是个体力活,放眼全班恐怕没有人可以担此重任。正当乔璃左右为难,不好交差的时候,陆小川毫不犹豫报了2000米长跑。
我们都起哄说:“哟,看不出来你丫情商挺高啊,知道用苦肉计博女神心疼…”
陆小川特白痴地说:“我就是为乔璃跑的!”结果,女神一听脸红了,把本子甩了他一脸就跑出教室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乔璃喜欢班长。佳人配才子,自古如此。
不过陆小川不管我们如何调侃,还是会对乔璃无条件地献殷勤。有时候,会给她买热腾腾的早饭;有时候,会帮她收作业;有时候,会替她擦黑板……
我想,这些小事乔璃应该都看在眼里,但也正因为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会觉得理所当然。偶尔,我们也有看不过去的时候,然后就会忍不住骂陆小川:“你丫就是犯贱,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还热脸去贴冷屁股。”
陆小川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乐意,怎么,你们嫉妒啊?!”
于是,我们无话可说,任由陆小川继续做无用功。总之,乔璃看不上他。
到了运动会当天,没有参加比赛的同学负责在旁边写加油宣言,然后交到广播室,由播音员按顺序播出,这样场上的选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会更加努力去比赛。
我们的班长参加的是200米短跑和跳远,班里很多同学都争着为他写加油语,什么“四个字,坚持到底,是我对你的信念,加油!”,“无论对手多强大,阳光总在你身后,我们相信你!”,“你是胜利的旗帜,我们会等你冲向终点,随风飘扬吧!”……
陆小川在场上热身,广播里陆陆续续播着大家的名字,有的是他认识的,有的只是好像听过,还有的完全没印象。只是好长时间过去了,他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跑到我们班的场地上,对着我们直嚷嚷:“你们有没有义气啊,赶紧多给我写点加油助威的话,否则2000米我想想腿就软。”
我笑着说:“谁让你那会在女神面前逞强。”
“就是啊,自作孽不可活。”
“再说,我们这不在写着嘛,我们词汇量少,效率慢,你耐心等等。”
“快点啊…真受不了你们!”陆小川四周看了看,乔璃正给班长递水喝呢,下面班长就剩200米了。他走过去喊了喊乔璃。
他摸着脑袋说:“待会我就跑2000米了,你会给我写加油宣言吗?”
乔璃有些为难,但考虑到他报名的初衷还是点头说:“会呀!”
陆小川一听就笑了,他露出一排牙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我们站在他身后彼此大眼瞪小眼,心里想,还要我们写什么呀,人家女神一句话就癫成那样!
陆小川开跑的时候正值中午,气温很高,但是周边呐喊助威的呼声更高,毕竟这个2000米也是比赛的重头戏。场上的其他选手因为什么参加比赛,我们是不知道的,也许是为了奖杯,也许纯粹是兴趣爱好,只有陆小川,我们知道他是为了传说中的爱情。
陆小川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黑黑的脸开始泛白,呼吸也很急促,脚下的步子似乎也踏不稳。我拿着其他小伙伴刚写的稿子,一路狂奔到广播室。我麻烦播音员优先读我递的加油语,于是场边四处都回荡着“陆小川”的名字。最后一篇播音员觉得太冗长,我说:“没事,反正你读完,效果就达到了。”
接着播音员缓缓读道:“陆小川,你就像冉冉升起的旭日,永远阳光灿烂,你是希望,是曙光。我们为你呐喊,加油,少年!我已经看到胜利在向你招手,就在前方,奔跑吧!我们会在尽头迎接你最终的辉煌!落款:乔璃。”
我从窗户望去,果然陆小川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使劲往前跑,虽然步子依旧虚浮,但气势已不容小觑。
那场的结果是陆小川夺了冠,于是他有了运动健将的称号。广播里喊领奖的时候,躺在草地上休息的他瞬间满血复活,他直奔领奖台。
“嘿,骚年,你的白镜框忘啦!”我扯着嗓子喊。
他笑得贼张扬,一口气冲回来戴着眼镜,跑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问:“怎么样,帅吧?”
这次,我们谁都没有笑,只是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运动会结束后,陆小川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而乔璃对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肤浅,甚至有时候两人都会一起上学放学。我们都说众星拱月的女神,又有谁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呢?反正陆小川当下开心就好。
他依旧戴着白镜框四处招摇,偶尔仍会捉蛐蛐儿吓唬女生,我们的校园生活一如往昔,除了乔璃会开始接纳陆小川献的殷勤,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忽略。
只是那次比赛之后,我和女神之间有了一个秘密。我们谁也没有告诉陆小川,其实那天的加油语是我写的。
后来高中毕业,大家都各奔东西。直到大一寒假回来,我们才又聚在一起。那天陆小川带了女朋友过来,我们一看并不是乔璃。
我把他拉到角落,偷偷问他:“你没跟乔璃在一起啊?”
他看了看远处的女朋友,笑着说:“在一起过,只是很短暂,就一个月吧。真正在一起了,才发现女神还是适合远观。而我这种骚年,还是跟普通平凡的姑娘搭一点,走出去大家也会觉得很和谐。”
我听了点点头。确实,陆小川的小女朋友长相很一般,但很娇小可爱,他们在一起蛮好。
那天晚上,我又把《初恋的粉色系》听了一遍。
那个戴白镜框的骚年啊,终于也有姑娘真心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