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地点定在每年春日宴的那一大片草地上,夏日阳光洒在绿草地上,空气中似乎都盈满了青草的芳香。
白若梨是由着慕蟾宫搀扶过去的。
白若梨穿了红色的裙子,裙摆上绣满了芍药花,绾着随云髻,髻上插一支芍药翠鸟颤珠簪,整个人艳丽的像是一朵花。
若说白若梨是花,那么慕蟾宫便是甘当绿叶点缀。
或许是因为回了月华庄,慕蟾宫难得穿了女装。她穿了浅绿色的齐胸襦裙,胸前明黄色丝带打了漂亮的蝴蝶结,披着豆绿的披帛。飞天髻上簪了珍珠珠花,还插了一支粉色牡丹流苏步摇。
这样的柔弱女子,实在很难让人将她和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昭勇将军慕蟾宫联系在一起。
白若梨落了座,抬眼去看来客。深如秋波的眼眸,颤如蝶翅的睫毛,柳叶眉,黛色染,轻飘发丝,冷艳绝然。朱丹唇,白雪肌,微微倾坐,便是绝世女王。
从媚娘开始,每个孩子都磕了头,献上了祝福和寿礼。
白若梨的还礼是用红色锦囊包好的,里面是做成各种可爱形状的金裸子,这并不是她小气,而是因为小辈们磕了头所以赏的红包。庄上的下人们在寿宴结束后也会得到一个这样的锦囊,不过里面就只是些银裸子了。
月华庄办的宴席,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话。一个宴席,主人家吃吃喝喝,来人吃吃喝喝,也就过去了。
白若梨的这些弟子并着花月夜、白一诺坐在一桌,不过他们是不会和客人一同用饭的。他们需要领着下人,端着酒盏,一桌接着一桌的,去敬酒,去感谢客人们能够前来,等到敬满了一圈,才能够回来一起吃饭。
白若梨自己一桌,坐在主位上,等着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到来。她状似随意地歪在椅子上,没有动筷,只偶尔端起茶盏饮一口清茶。
中间临时搭了台子,现在在台上的是当今有名的戏班子,正在唱一出麻姑献寿的折子戏。
白若梨本身并不喜欢这样咿咿呀呀的折子戏,所以就有些神游天外,想起多年前的一桩关于折子戏的往事,想起那年在兴义遇到的梅三娘来。
想到梅三娘,就想到了白砚和墨飞这对断袖无常,又想到了那满身书生气却英武不凡的鬼君陌离,继而想到了初见陌离鬼君是在魔界是在自己的大婚上,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宸月。想到宸月,白若梨的心情便有些苦涩。
“陌大先生到,送地狱变相图一幅,牡丹净物瓶一对,济阳珠一颗……”
“孟小姐添礼,忘忧汤一坛,鲛珠一颗,阴阳子母葫芦一对……”
白若梨勾动唇角,似笑非笑,呢喃道,“来了。”心下暗道:又是地狱变相图又是孟婆汤的,看来这鬼界对我好大的意见呢!
“木柠禾姑娘到,送……箐檬?”唱礼的狮妖有些迟疑,但还是唱了出来。
白若梨腾的弹身而起。旁人不知道这木柠禾的身份,她却是知道,当代雪族的巫咸出自木家,叫做柠禾;别人不知道这箐檬是个什么东西,她却记得清楚,打开炎冰狱的前圣女是柠禾的妹妹箐檬。
白若梨到底没有办法亲自去门口迎接这位巫咸大人,因为陌离鬼君与孟非梦已经走了过来。
白若梨无奈,只好给媚娘传了声音,“媚儿,把这位木姑娘带到我这里来。”
白若梨这张桌周围设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也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里面有人饮宴的幻像。这也是,这么多年普通人不知道白若梨真实长相的缘由。
白若梨微笑,“没想到二位一起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陌离颔首微笑,没有说话。倒是孟非梦开口说道,“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本来说好我看家的,结果临行阿离说什么都要带着我。你瞧瞧我这一身,哪里适合参加什么宴会啊!”
“这话就不对了。我瞧着,鬼君的穿着打扮也没怎么富态。你二位看上去朴素温馨着呢。”白若梨如此说道。
陌离穿青色长衫,用翠竹绾发,孟非梦更是荆钗布裙,两人都是普通人的装扮,看着倒像是寻常的百姓。
“我们这不是穷嘛!”孟非梦接着说道,“我们鬼界穷,不比君后这般惬意!花君后是魔界之后,有这么大的一个月华庄,又是江南富户出来的,哪里能懂我们这些穷人的心酸啊!”
孟非梦的泼辣,白若梨早有耳闻,却一直不得见。此番见了,才知道这刁钻二字她算是占了个十打十。
白若梨讪笑,“纵有万贯家财,我这孤儿寡母的不还是被人挤兑吗?要我说,一家团圆才是福。二位都是有福之人。”
孟非梦还要再说什么,陌离却低低地唤了一声“梦梦”,拉着她坐到了白若梨对面的座位上。陌离的声音里含着警告的意味,孟非梦也就没有继续放肆。
这两人穿着打扮的朴实无华,跟着媚娘走过来的柠禾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长及脚踝的白色卷发,镶嵌巨大绿宝石的皇冠,银光闪烁的繁复裙摆,薄如蝉翼的披风,这些放在一起,让柠禾给人一种十分有钱的感觉。
白若梨努了努嘴,示意两人看向柠禾,这才说道,“有钱的人来了。柠禾,雪族当代巫咸。”
陌离还在消化当代巫咸现世这个消息,孟非梦却望着柠禾的皇冠恨不得流口水。
媚娘将人带了过来,正好也听到了白若梨说这句话。不过,对她来说,雪族巫咸是大人物,有师父操心,不需要她管。于是,她只是冲着白若梨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柠禾随意选了个座位坐下,既不靠近白若梨,也不靠近鬼君和孟婆。她坐下后就开始盯着茶盏发呆,丝毫没有和几人打招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