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逃离巨形岛,从栖霞山回到临海城,从临海城赶来寿城,从寿城前往无尽雪原,我们一起走了千里,无一时刻分离。这期间,我们看过了银杏叶,走过了银杏路,扮作渔民夫妇,扮作商人夫妇,走了一路,也做了一路的夫妇。梁骁,我很开心。”
“可惜,我就要死了。我与你做的夫妇,只不过是假的,就好像我一样,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是我还没做够。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洛诗儿说道此处,声音哽咽颤抖起来,一行行清泪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
梁骁紧握着洛诗儿的手,拥她入怀,口中喃喃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洛诗儿靠在梁骁的胸口,泪珠滚滚而下,迷迷糊糊中重又陷入了昏迷。二人静静依偎在这荒无人烟的旷野上,犹如一块不移的磐石,融进了夜色里。
……
洛诗儿再次醒来时,梁骁已经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算下来,自寿城出发至今已有两个月的时间。
再算下来,洛诗儿仅有的半年寿元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了……
此时气温已经完全降下来,寿城本就在残阳大陆极北之地,冬日气温之低,稍弱一点的修士都无法抵挡,此处距寿城怕是也有千里之地,天气之寒可想而知。
洛诗儿此时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指在梁骁眼前晃了晃,梁骁停下来等着,洛诗儿大口喘息着,面色在寒风中渐渐红润了起来,梁骁急忙帮她裹紧了衣服。
“我…想喝…水……”洛诗儿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又开始艰难的大口呼吸着。
梁骁掏出水袋,发现袋子里的水已经被寒气冻住,握在手里都令他浑身发冷。他悄悄把水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贴着身体放好。
“等一下,马上就好。”他对着洛诗儿回复道。
洛诗儿此时眼睛已经合上,闻言努力的睁开眼睛,想对着梁骁微笑一下,只刚刚咧开嘴,被寒风冻裂的嘴唇便又被扯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
片刻后,梁骁把怀里的水壶掏出来,水里已经有了少许热气。“来,现在应该没那么凉了,喝点暖暖身子。”
洛诗儿拿起水壶灌了一大口,“咳咳”的咳出来不少,梁骁急忙抢过水壶,“慢点喝,来”说着,他扶着洛诗儿,小心的润湿了她干裂的嘴唇,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喂到她嘴里。
“你…你也喝…点……”洛诗儿喝了一会便偏过头去,虚弱的说道。
“没事,我不渴,你歇一会吧,歇好再走。”梁骁舔了舔自己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把水壶拧紧,挂在腰间。北地雪水夹杂寒气,生物是不能喝的,而二人能喝的水,已经仅剩一壶而已。
洛诗儿欲言又止的看了梁骁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石头上,满腹的话竟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洛诗儿心里叹了口气,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走吧。”迷迷糊糊间,梁骁已经背起她,再次上路。
就在这样的寒风大雪下,梁骁与洛诗儿日夜兼程,洛诗儿的起色是一日不如一日,渐渐是昏睡时多,清醒时少,每日与梁骁所说之话不过一二,也尽是些劝说他就此打住之类的。
终于,梁骁赶了七八天路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大雪里,就此人事不省……
迷糊间,梁骁觉得浑身发热、头疼欲裂,他感觉身上有一只手在摸索着什么,不知为何,那只手竟然开了自己的衣服,他想开口说句话,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心中一急,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梁骁觉得舒服了一些,但还是四肢乏力,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他身边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卓玛,这个少年郎怎么样了?”
“婆婆,您来了。客人的烧退了,可却还未醒来。”一个明显要稚嫩的声音回道。
刚才那个慈祥的声音又道:“唉,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家的孩子,这边昏迷不醒,寒毒入体;那姑娘也旧伤未愈,加之身中奇毒,高烧一直不退,随时都有感染的危险。唉……”
梁骁听到此处,心中焦急无以复加,他咬紧了牙关,浑身用力,直挣得一身热汗,终于他“啊”的叫了一声,惊叫着坐了起来。
“少年郎,你醒了。”慈祥的声音问道。
梁骁抬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木床上,床边坐着一位年逾70的老婆婆,旁边是还站着一个15、6岁的女孩,二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那位姑娘现在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梁骁面色通红,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他都无暇擦拭。
婆婆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和那位姑娘,是一起来的?”
“正是。”梁骁不假思索的答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老婆婆与小女孩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那姑娘伤势极重,恐怕撑不了几日了。只是…老身有一事不明,你二人相距甚远,怎么会是一同前来的呢?”
梁骁听罢,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下床,“她与我行止一同,况且她伤势极重,怎么会相距甚远?她在哪?”
小女孩上前搀扶起梁骁,有些嗔怪的埋怨道:“你慢点,你身体还没好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卓玛,赶紧滚出来!活不干了?木柴还没劈呢!”
卓玛听闻此话,身体一抖,连带她扶着的梁骁都险些跌坐回去,幸好卓玛及时站稳,扶住了他。
“蛮统领,这就来。”卓玛声音里堆满了恐惧,怯怯的回应道。
“哼,我看你是欠打了,快点,别等我发火。”蛮统领怒哼一声。
“蛮大哥,你生什么气嘛,来来来,我家里有上好的人类烈酒,今天咱们好好喝一杯。”
“哈哈,拓跋老弟,这次你可不能藏私了,我要喝那坛老窖!快走……”二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梁骁心里挂念着洛诗儿,竟是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人说了什么。到时卓玛有些歉然的对梁骁说道:“公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挂念的那位姑娘虽然伤势不轻,但短期内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梁骁听罢,心中稍安,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抱歉,在下梁骁,感谢婆婆和姑娘的救命之恩。”
卓玛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公子,我叫卓玛,你直接唤我名字就行,这位是金婆婆,是位医生,就是她救了你们二人。”
梁骁闻言,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金婆婆,卓玛,你叫我梁骁就可以。”
卓玛冲着他一笑,调皮的眨了下眼睛,说道:“好的,梁骁,你先歇息一下吧,等我忙完了再带你去看那位姑娘。”
说罢,卓玛将梁骁安抚在床上,转身与金婆婆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梁骁心中挂念着洛诗儿,一时间也睡不着,便打量起屋内的装饰摆设。此时梁骁才注意到,这里的房间不仅木床巨大无比,连屋顶都高高在上,较之普通房屋要高上两倍,如同吊脚楼一般。屋内更是摆满了兽皮兽骨,看这装饰风格,不难猜出这是一个剽悍野蛮的部落。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距离神医城还有多少距离。
胡思乱想间,梁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连日来的奔波和寒毒的折磨,令他睡的深沉,一直到夜半时分才醒转过来。
醒来时,梁骁脚下多了一床毛绒被子,床下也多了一个盛满燃脂的火盆。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从晚间这蚀骨的寒意来看,方向应该没错,一直向着北方前进。
他伸出手去,火盆里散发出来的热气烤的他暖呼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