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战百姓不知谁胜谁负,两军出出进进、来来往往使人们无法判断谁胜谁败。不过李家人在与士兵的接触中,使他们慢慢认识了哪个军队是好的,哪个军队是坏的。
1946年月4日14日深夜,李家人又被通知倒出十间屋。大门打开后,全院灯火通明,人呼马叫。马车、汽车络绎不绝,一家人趴在窗户往外看,只见士兵们抬的抬、背的背、抱的抱、搀的搀,无数伤者被放到各屋。后来知道了这是打省城飞机场下来的彩号(伤员)。
因为人手不够,在丽影的号召下,李家人主动帮助照顾伤员、做饭、挑水。他们在和彩号的接触中,真正感受到这是一批坚强、勇敢的战士,他们都是劳苦大众,是不甘心忍受牛马不如的生活而参军的。在战场上,他们都能豁出命来;挂了花(受了伤),他们不哼不哈,咬牙忍着。有时文静、喜泰看他们换药,都忍不住流泪,可是他们却咬破嘴唇也不吭一声。
有一个战士的手被打穿了,血管露在外面,为了不让流血,他把血管拽出来,系个死扣,端起冲锋枪继续扫射。这个动人的故事感动了李家人。丽影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在家活不了啦,参军后有了希望。首长告诉我们:‘打赢了,咱穷人坐了天下,生活就会好的。’为了这个,每次打仗我都拼了。就是为了将来子孙后代都能过上好生活,所以我就豁出来了。”
丽影回去把这个动人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她说:“这个小战士为什么这么勇敢呢?因为他心里有个大目标。他坚信胜利之后,子孙后代都能过上好生活,所以他在战场上才能够拼命杀敌。”丽影告诉孩子们记下她的话:“人必须有个精神支柱。它就是信念——理想——追求——拼搏。有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就会产生宏伟的理想,有了这个理想,就会产生巨大的爆发力,你有了这个力量才能去拼搏、去争取、去奋斗,永不言败,不达目的誓不休。”
丽影常常和哥哥嫂子交谈,他们认为最后的胜利一定是这个无坚不摧的铁军。凤河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他们的。”
喜山在军事学院毕业后一直在部队,任果泯挡部队的团副。在一次和日本军队作战中,负了重伤,一只脚被锯掉了三个脚趾头。1946年以后一直在家养伤。多年的军旅生活,使他认识到,八路军必胜。所以他回家后主张卖掉家里的全部不动产,举家迁到北平。不然有朝一日,供铲挡掌权全部家产都会被分。凤河和丹凤动摇了,但是,喜安无论如何不同意走,他说他的学校不能丢,不管将来是谁的天下,他都要当一辈子教员,坚守着教书育人的岗位。丽影支持喜安。为此家里发生过多次争吵,有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到底凤河给喜山一些钱,让他自己出去闯荡了。
伤员转移之后,又来了一个文工团住在李家。他们整天排练、演出,一回来便听到他们吹、打、弹、拉、唱,一扫血腥味,浓郁的快乐气氛笼罩着整个大院。
每到这时,孩子们兴趣盎然的趴在窗前观看,有时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有一天屋里乐器合奏《松花江上》外面的阳阳高声唱起来。尽管他是一个11岁的孩子,但是他唱得有板有眼,声情并茂。屋里的战士们跑出了,把他拉到屋里,让他再唱一遍,孩子都跟着跑到屋里,七吵乱嚷。文工团的苏团长问阳阳:“你和谁学得的?”阳阳说:“我和我小姑学的,她会好多好多歌,唱得可好了。”苏团长问:“你小姑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你把她叫来好吗?”月月插嘴道:“我小姑叫石梦娇,我去叫她。”
不大一会,月月拉着梦娇来了。这位漂亮的少女引起女团员的极大好感,纷纷过来拉着梦娇的手说:“听说你唱得非常好,给我们唱一个吧!”梦娇美丽的会说话的大眼睛,羞涩的扫视了这些穿军装的女兵,极其羡慕地问:“你们还要女兵吗?”苏团长走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小妹妹,我们随时随地地收女兵,可是必须是会唱歌、会跳舞、会演戏。”梦娇天真地说:“这些我都会,我从小就要当演员,可是妈妈不让,她让我当老师。”
苏团长说:“你先给我们唱一首歌,如果唱得好,我们和你妈妈说,给你求情。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18岁了。”姑娘们异口同声地说:“啊呀!你长得好小哇!我们还以为你十五、六岁呢?”天真的梦娇拉着一个女战士笑着说:“咱俩比比个儿,我不比你矮。”女兵们不好意思,七嘴八舌地解释:“我们不是说你个儿矮,是说你长得小,一副娃娃脸。”
苏团长说:“咱们还是听听小妹妹唱歌吧!小妹妹你唱什么?”梦娇说:“《渔光曲》可以吗?”苏团长下命令:“古筝伴奏!”
梦娇的一首《渔光曲》唱得大家如醉如痴,她那婉转动听的歌声柔柔的、轻轻的、舒缓的、深沉的,仿佛把人们带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边,让人看到海天相连,浪花飞涌。晨光照网,渔船飘荡……她把渔民的艰难困苦唱得如诉如泣,听得女兵们眼含泪花。
余音袅袅,令人感慨万千。大家赞不绝口、热烈地鼓掌。梦娇不好意思地低语:“唱得不好,别见笑。”一个小姑娘说:“比金嗓子周旋唱得都好,我们谁都不如你。”
第二天苏团长找到李丽影说:“李老师,我们现在准备排歌剧《贫女泪》,您女儿唱得太好了,我们准备让她担任主演,您同意吗?”李丽影一听,担心地说:“梦娇还是个孩子,没有舞台经验,恐怕不能胜任主角。”苏团长说:“没问题,梦娇很精明,唱得又好,绝对错不了。只要您同意,就一定没问题。”李丽影说:“那好吧,反正她现在也不能上学了,和你们在一起也好,锻炼锻炼也许会演好的。”
“那太好了,谢谢您的支持!我们演出时请您去观赏。”苏团非常高兴,他一点都没想到李老师能这么快就答应了。
聪明伶俐梦娇不仅记忆力超群,而且悟性极强,仅仅用了三天就把里面全部唱段都拿下来了。表演也很到位。博得大家一致夸赞。
正式演出开始了,每天两场。尽管梦娇很累,但是她始终非常兴奋,因为她的演出特别成功,人们交口称赞。
每天演出前,梦娇都要找大嫂文静给梳假辫子。当时因为文静怀孕快要临产,所以一直没有回到乡下去。于是她便成为文工团编外化妆师。打扮起来的梦娇美极了——清纯、靓丽、天真、可爱。很快就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有一天演出很晚很晚才回来,第二天天没亮梦娇就把大嫂叫起来。她急急忙忙地说:“大嫂,我们今天要到外县去演出,一会就出发,你快快把辫子给我梳好。”
这时,东屋的文工团员已经整装待发,梦娇马上和他们出发了。
下午喜安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说:“八路军全部撤退了。”丽影知道后,很着急,问大伙:“你们看到梦娇了吗?”大家都说没看到,厨师周大伯说:“今天早晨我看到梦娇拿着一个小包和文工团一起走的。”文静说:“她说,他们今天到外县去演出,让我给她梳的辫子。”一直到晚上,也没有梦娇的消息。
夜里快十点了,喜安跑到八路军司令部,一看只有两三个留守人员。喜安焦急地打听文工团的下落,工作人员说:“部队接到命令南下了,你是不是找石梦娇?”
喜安说:“是呀,是呀!您有她的消息吗?”“有有,她临走时留下了三封信。”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信交给李喜安。喜安一看,一封是给老姑的、一封是给剑南的、一封是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