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和晚月婚后的生活非常幸福和甜蜜,他们朝夕在一起。清晨两人共同起床,一大早就去学校,到食堂吃饭。因为他们粮食关系还在学校,家里又没买柴米油盐、锅碗瓢盆。
因为两人都教毕业班,所以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是晚上在9点左右。回来之后,晚月必须批10本作文。然后才能洗漱睡觉,睡前俩人必须每人讲一个笑话,对方不笑就算输,输者被罚弹个脑瓜崩,这样无论白天怎样累,回到家里也是轻松愉快的。
这样愉快、轻松、甜蜜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过了一年,爱情的结晶出生了,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他集中了爸爸妈妈的全部优点:健康活泼、漂亮可爱,聪明伶俐,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孩子。
可是当孩子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麻疹合并肺炎。因为是传染病,所以不能去托儿所了,只得把孩子放在家里。这对年轻的爸爸妈妈没有经验,不会照顾、不会护理,他俩又都不肯为病儿耽误工作,所以他们串开上课时间,分头请假。有时俩人的课碰到一起时,就把孩子自己放在家里。晚上下班后,才抱着孩子去打吊瓶。这样,孩子的病耽误了治疗,病情渐渐加重。
一天,晚月上完课回到家里,看到孩子脸色青紫,呼吸困难,紧闭双眼,一摸身上热得烫人。晚月急忙把孩子抱到医院,因为已经心力衰竭,体温一直在42度,持高不下,所以立即进行抢救。三百元的住院费,对一个月收入不到100元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只得从亲友和学校借钱。
孩子的病终于治好了,可是住院费却是500多元。这笔外债需要俩人不吃不喝半年才能还清。背上的沉重的负担把他们压得透不过来气。为了还债,他们把每月8斤细粮换给别人,自家全部吃粗粮。有时实在没钱买粮了他俩合计卖东西,可是家里无东西可卖,大田只得摘下墙上的电表,拿到旧物商店卖了3元钱,换回几斤苞米面。他们每月都要拿出几十元钱还债,还要保证每月给晨星交伙食费和给她零用钱。还一回外债,所剩工资不够买粮买菜钱。所以就不断找可卖的东西拿到旧货商店去卖。大田的棉大衣卖了,工具书卖了,实在没东西可卖了,大田就偷偷去卖血。晚月发现后,非常难过,哭着求大田不要这样做了。
为了还债,他们不得不把大房换成小房,因为这样每月可以省出15元房钱。
尽管这样,大田和晚月的感情没受到任何影响,逢年过节做一顿好吃的,谁也舍不得吃,让来让去,结果还剩了。晚月说:“这就叫做争之不足让之有余。”家务活俩人抢着干,孩子俩人抢着抱。可爱的小田壮给他们的生活添了无穷的乐趣。
1964年,晚月57年的问题得到甄别,恢复了团籍,销毁全部有关档案材料,组织当众向她赔礼道歉。
在开全校大会,书记宣布这一结论时,晚月激动得痛哭流涕,她的感言催人泪下。她说:“七年前当我还是一名高中生的时候,因时代的误会,我受到了伤害和不公平的待遇,因此我被大学拒之门外。但是我相信党,相信政策,我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今天我的梦想成真,组织给我落实了政策,搬掉了压在我身上的巨石,摘掉了束缚我手脚的无形锁链。现在我可以轻装上阵了,我要把我全部的光和热奉献给祖国的教育事业,来报答党对我的大恩。”大家为她祝贺,热烈鼓掌。这外界的力量使晚月干劲倍增。
下班后,大田说:“晚月,我们庆祝一下吧?”他们抱着小田壮第一次走进饭店,要了两个好菜,两瓶汽酒,两小碗饭,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奢华到家了。他们高兴极了,比过任何节日都兴奋。大田说:“今天我太高兴了,仅次于我们结婚那天。”晚月说:“我比结婚那天还高兴。”说着两人碰杯喝汽酒。他们以为汽酒就是汽水,所以乐呵呵地喝没了,结果从没喝过酒的俩人都醉了,他们走路不稳互相搀扶,换着抱孩子,稀里糊涂走到家,进屋倒头大睡,险些把小壮壮掉在地上。
压在晚月身上的一块巨石被搬掉了,她终于可以轻装上阵的,不久学校给晚月办了转正手续,工资由32元涨到42.5元。大田的工资也涨到了62元。俩人的工资终于过百了,生活压力相对得到减轻。
然而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这年暑假期间,市教育局来个红头文件:各中学教师必须是大专以上学历,凡是没有大专文凭的一律下放到小学。书记找晚月谈话:“晚月,不是学校不想留你,实在是统一政策,学校无能为力。中学教师必须是大专以上学历,现在有两个方案,你和大田研究一下,选一个,保送你去师范学院脱职学习一年,按大专毕业,回原学校;另一办法是由教育局统一分配到小学。”
因为孩子太小,他们研究的结果,同意到小学。
晚月是市里出名的教师,所以到小学后,就当毕业班班主任。当时小学生升初中也要考试,成绩好的到重点学校。各校竞争非常厉害,所以学校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晚月身上。晚月接班后又是没日没夜地拼搏。
经过两个学期的努力,学生满怀信心的参加考试,在学生考完最后一科后,学生对老师恋恋不舍,他们要求:“老师,明天我们就离校了,咱班照个集体相吧,再看个电影好不好?”晚月是个最理解学生的好老师,当然她同意了。
当天下午,他们照完相,离电影开演只剩下10分钟了,他们不得不跑步去电影院。当时晚月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由于工作过于劳累又这一跑,晚月出现了流产迹象,她本该立即去医院,但是她不放心这一班的孩子们,她想:“我必须安全把他们送回家。”
看完电影,她又徒步送学生回家(那时小学是按片化学区,所以住的比较集中。)晚月到家后因失血过多而处在半昏迷状态。大田回来后,把孩子寄放到邻居家,立即把晚月送到医院。医生诊断是流产,当时就开了入院通知单,告诉立即办理入院手续。
从诊室出来后,晚月说:“我不能住院,学生离校工作还没做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近期完成,其他老师不好插手,我办完之后再住院。”
几年来在工作问题上,大田总是依照晚月意思办,已经养成习惯了,所以这次他也没反对。
第二天,晚月照常上班。结果因大流血而昏倒在教室里。老师和学生们把她送到医院,正巧遇到昨晚夜班医生还没走,一下子认出这个患者,生气地对送晚月来的女校长说:“这个患者怎么这么愚蠢?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昨晚我就给她开了入院通知单,可是现在才来。大流血会有生命危险的。”
校长立即派人回学校取住院押金。没想到这笔意外的外债又给刚刚缓过来的家庭带来了新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