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地位和待遇急速提高以后,李家几代人在待遇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工作四十多年已经退休的爸爸妈妈李朝阳和文静的工资加在一起,不如儿子李宏远的多。
宏远大学毕业以后,在省城一座重点高中当外语老师,除基本工资外,有班主任津贴、有教案费、批改费、补课费、加班费、代课费等等名目繁多的补助费,每月能在5000元以上,相当于部队师级军官的工资。而且逢年过节都有格外的礼物和奖金。春节能发1000元——2000元的购物卡。尤其是教师节,基本上能保证1000元——3000元的酬劳费,学生的礼品就不在其内了。
重点学校的主科教师基本在外面都有课。在民办补习班讲课的老师一次课从70元一路攀升,现在已经达到了300元,一对一的上课最高的已经达到500元。
这种怪现象的出现,当然要归功于高考这个神奇的指挥棒了。我们回顾一下教师的地位和待遇,就可以发现我国教育领域的发展和变化了,更能看出人们对教育工作的不同时期的不同态度。
在旧社会,人们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而李家两代人却有多人当了“孩子王”。不是因为他家没有“二斗粮”,而是他们坚持“教育救国、科技救国”的理念,在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奋斗拼搏。
解放后,人民当家作主,国家重视教育,所以读师范的完全是公费。改革开放后,渐渐地师大学生开始收学费了,而且逐年提高。可是报考师范的却逐年增多。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教师地位和待遇越来越高,成为近几年收入翻番的职业之一,仅次于房地产开发商和外科医生。
李宏远不像祖辈父辈那样一心一意地搞教学工作,他工作时间不长就和非常会过日子的、能干的妻子施丽达买了一室一厅的标准住房,那时每平方米才1300多元,第二年他们卖掉这套房子,又买了比原来面积大二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的。就这样倒来倒去,到2005年就住上了三室一厅14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
一年前班里有个大款的儿子,因为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就把孩子寄养在李宏远老师家,包括伙食费在内每月给李老师1200元,后来又有两个在外地来省城回读的学生,也被李宏远老师收留,包括外语补课费每人每月2000千元。
精明的施丽达一看这钱来得可是太容易了,就在附近租个小房,一家三口在外面住,把这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做学生宿舍。后来又招四名男生,五名女生,雇一名钟点工给搞卫生和做饭。李宏远老师每周上两次外语课,施丽达老师每周上两次数学课,每个学生人每月收2500元。这样每年他家去花销能剩十八万以上。
他们很快就卖了这套房子,又买了一套300平方米的大房子。学生也发展到十五人,他们也搬回了新房。
这事传出之后,多数人认为这两口子有经济头脑,看准房价不断上涨这个怪现象,积攒够钱就买房子,由小变大。招寄宿学生又是“无本的买卖”,每年除工资外还能挣三十来万。可以给孩子花大价钱送到最好的学校念书。也有人说:“这两口子也太黑了,不择手段挣大钱。不符合教师的身份,简直变成了买卖人。”
晚月把宏远的情况告诉哥哥嫂子之后,朝阳和晨晓从龙城来到省城。看到儿子家鸟枪换炮了。俨然是个暴发户,所以朝阳就非常不客气地把儿子训斥一顿:“你俩是教师,靠工资生活,可是,比过去的资本家都富有。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当教员的,为人师表,首要一点就必须清廉,不该挣的的钱咱们不挣,靠勒索学生家长的钱发家不光彩。”
施丽达非常不满意地说:“爸爸,您这话可不好听,我们收寄宿生,正常收费,怎么能说是勒索呢?”
宏远一看爸爸真的动了怒,就极力缓和地说:“爸爸您别生气,老师收寄宿生,我们不是首创。在我们以前,我们学校就有好几位老师家里收学生。我的第一个学生是他爸爸三番五次求我,我才答应的。他家的确有困难,父母经常不在家,一个男孩子,连饭都不会做,饥一顿饱一顿的,我看他太可怜了才收的。后来传出去了,学生就慢慢地多了。我就不得不收了。您看,我给他们买了新床,每人一个简易柜,还有桌子椅子,也花了不少本钱。”
朝阳说:“帮助学生解决困难是教师的职责,但是你也收费太多了。目的是解决学生困难,我支持。如果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挣巧钱,我坚决反对。你太爷把咱家的钱拿出办学;你爷爷宁可苦着自家,穷着自己,也要把学校办好。我和你妈这些年竟过穷日子了,可是从没在学生身上打主意。我和你妈这次来,就是要来看看,为了钱,你们是不是竟搞邪的歪的。到啥时候都别忘了自己是人民教师。”
施丽达还是不服气地说:“爸爸,我太爷和我爷爷那是啥时候?中国人穷得连肚子都填不饱,当然没钱念书,所以有钱人,有善心的就自己掏腰包办学校。现在不同了,有钱人到处都是,赚大钱的商人钱串倒提着干花也花不了;那些出名的大腕演员,一集戏就够您和我妈挣五年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肠肥脑、满嘴流油?他们的钱花不了地花,所以拿出点钱让孩子寄宿,还不是九牛一毛。这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想花钱都找不到地方。他们每年拿出三万、五万的,根本不在乎,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挣点钱,这也属‘正当防卫’,合情合理不违法,您就别担心了。我们挣的钱干净,不沾腥味,尽管放心。”
文静说:“我和你爸就是怕你们忘掉自己是老师,钻到钱眼里出不来,结果走到邪路上,犯了错误。”
施丽达说:“你们住在小县城看到的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听到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芝麻蒜皮的小事,对国家当前的形势不太了解。现在是向钱看的时候,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不像你们年轻时那样越穷越光荣。现在是耻笑穷人,敬慕富人的的时代。必须改变观念。”
朝阳无限感慨地说:“是呀!世道变了,人的观念也变了。我们都老了,跟不上形势了,落伍了。可是有一条永远不能变,那就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不损人利己,不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不用我们过多地嘱咐。钱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无止境地贪欲会使人的灵魂扭曲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朝阳和文静只在儿子家就住一宿,就走了,他们明显感到这个高干家的大小姐根本没瞧得起小城镇来的公公婆婆。老两口无限感慨地说:“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已经找不到净土了。”